说了半日,见苏世贤承诺很多,陶灼华虽有些愤激,却垂垂意动,娟娘只觉忧心如焚。她借着添茶悄悄给陶灼华施个眼色,陶灼华只微微点头表示她放心,却未曾大声辩驳苏世贤的谎话。
“不是我想随他去,而是他此次返来,对我志在必得。”陶灼华纤长的指甲划过炕桌上青瓷花斛中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莲,冷嘲笑道:“昔年为了繁华繁华,将我与母亲弃若敝履,他何曾有半分惭愧?若不是现在被逼无法,苏世贤如何情愿涎着脸登陶家的门?”
陶灼华将白莲上一蕊枯瓣揪去,清浅含笑道:“苏梓琴早已与太子订婚,长公主如何舍得她的女儿远行?娟姨不晓得,我可巧比那位梓琴郡主大了一岁。若跟着苏世贤回了长公主府,便是那边头名正言顺的大蜜斯。”
碍着两人说话本身不能多口,娟娘只得绕到屏风背面,急得直想顿脚。直待听得陶灼华轻咳了两声,却好似天籁之音,娟娘仓猝来到她的身边,切切说道:“蜜斯还未病愈,现在该去吃药了,有甚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忆及前些光阴陶灼华催着陶超然百口出发,娟娘有些后知后觉,她恍然问道:“您催着舅老爷出海,原是为得本日这一出?蜜斯,这些动静您都是打哪听来?”
“长公主的长女?她去那里与我们有甚么干系?”娟娘在唇间喃喃自语,心间漫过阵阵惶恐,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担忧地望住陶灼华。
“娟姨您坐”,陶灼华将方才抱回的那只紫檀木匣子一推,再慎重说道:“您与茯苓的卖身契早便被母亲烧掉,母亲归天时将夕颜拜托给您,您便算做夕颜的长辈,没有甚么当说不当说。”
如果将豺狼唤做父亲,便是轻渎了这个称呼,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亲,更如何对得起宿世娘舅一家的死亡?
“自古民不与官斗,苏世贤现在是御史大夫,背后又有着监国长公主这棵大树。陶家即使泼天繁华,终归只是商贾,拿甚么与他们对抗?娘舅待我们有情有义,我更不要因为本身的原因,扳连了府中这几十口人。”
陶灼华始终低垂着头,轻素若雪的脸上带着一丝恬柔,她轻声说道:“夕颜乍闻当年旧事,心上一时难以接管,现在便以大人相称吧。”
回到陶灼华的卧房,娟娘给她泡了杯蜂蜜水润喉,眸色凝重地拍着她的手道:“蜜斯,您现在大了,是该有本身的主张。论理娟姨不该多说,只是那位苏大人的为人,当真叫人不敢苟同。娟姨听着他的话清楚是一派谎话,您必然要想清楚。”
灿烂的落日染黄了月红色的窗纱,那缕碎金的光芒挥洒,映上陶灼华清湛的眼波。她的眸色潋滟清远,瞧着安好而又通俗。
娟娘气得浑身颤抖,手指哆颤抖嗦指着那匣子金饰道:“怪道这负心人赶巧了这个时候返来,又如此这般殷勤,本来竟是这么人面兽心。当年放弃你们母女,现在又为了那甚么劳什子的郡主,赶着返来打你的主张。”
娟娘听陶灼华说话层次清楚,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担忧地问道:“娟姨瞧着你的意义,清楚是想跟他去。夕颜,你究竟打甚么主张?”
只是一想到小女人要以十岁之龄去应对长公主府一对老狐狸,娟娘轻抚着陶灼华肥胖的双肩,心上无穷顾恤。她将陶灼华揽在怀中,果断地说道:“夕颜,既是你主张正,不管你去往那里,娟姨天然一起陪着你。”
情急之余,娟娘到得空顾及陶灼华的动静从何得来,她将那匣子一收,气冲冲道:“我去驿馆还给他,他如果还敢再来,便命门房直接将他撵出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