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灼华年 > 第二章 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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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之遥的篱笆小屋,便是陶灼华这些年居住之所。她盘跚着走回房中,换下被雨沾湿的衣裳,再燃起一点灯火如豆,班驳的铜镜映上本身充满沟壑的容颜,又不自发咳了几声。

茯苓只要八九岁的风景,穿戴身半旧的青绸衫裤,外罩红色对襟比甲,腰间结了根素白的丝带。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晕着泪光,谨慎翼翼地问道:“娟姨,蜜斯还烧不烧?她吃了药,怎得还不醒来?”

伸直在竹屋里的陶灼华一向被浓如泼墨的暗中覆盖,她好似顺着条长长的甬道摸索前行,垂垂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一丝丝的光亮。

何子岑则用力地游向岸边,他托着陶灼华纤瘦的身子,慎重递到在岸边等候的人手上,再深深地凝睇了她最后一眼,便决然转过身去。

为何子岑立的坟冢里,只要一对龙凤玉佩。她当日从他腰间抓住的龙形玉佩,连同他昔日赐给本身的凤纹佩,龙凤合璧,替它们各自的仆人谱写着哀伤。

“子岑,子岑“,她低低呼喊着,热泪又是扑天盖地。朗润隽秀的男儿不再,回应她的唯有崎岖的巷子上马蹄声声合着内里吼怒的夜风。

一别四十载,两人天上人间,此去已然经年。

哀痛与绝望排山倒海,刹时便将她吞噬,陶灼华再次坠落在无边的黑暗中。

眼皮铅样凝重,深觉大限已至,陶灼华脑海间的画面倒是愈见清楚。她安然地阖衣而卧,在一片喧闹的雨声中垂垂没了呼吸。

常记溪亭日暮,沉浸不知归路。

里头一方小小的院落依湖而建,黑漆冰裂纹的院门上糊着乌黑的对子,一丛巨大的芭蕉掩映着青砖黛瓦的宅院,廊下两盏惨白的纸灯笼在风雨中摇摆。

他的水性极好,在湖中若翩然的游鱼,一只颀长的手臂拥着陶灼华,另只手舒缓地滑动了水面。

曾多少时,这一片喧闹的湖水记取了陶灼华与何子岑多少夸姣的光阴。

四十年间,陶灼华避世独居,在洋溪湖畔搭了一间竹屋,日子贫寒如水。

而她这些年的依托,便是坐在这坟冢的一旁自言自语,似是与何子岑从未分开。便如同本日,陶灼华闲坐很久,仍然不舍得拜别。

茯苓稚嫩的小脸上暴露一丝欣喜,她快手快脚打了水来,拧好了帕子递到娟娘手中。娟娘拿温热的帕子抚上小女孩雪样的容颜,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兄弟二人背向而行,相互都是再见无期。

夏雨滂湃,六月的午后,平州府一户僻静的宅子前,水花从飞檐翘角间哗哗流下,砸在青玄色的方砖上呯然溅开,腾起朵朵素色的水花。

陶灼华在颠簸的马车上再次醒来,透过模糊的月光遥遥凝睇着湖心岛的方向。不过半晌的工夫,那边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陶灼华爱好坐在莲舟上采摘着湖中的莲蓬,何子岑便信手划动船桨。碧波万顷的荷田间,总有乌黑的鸥鹭悠然飞过。

答复何子岑的是何子岱不情不肯的鼻音,然后便是他一语不发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住了陶灼华的身子。

冰冷的湖水漫过甚顶,陶灼华心间是一阵阵的惶恐。她不谙水性,天水碧的丝衣被湖水拖得厚重呆滞,象一层沉重的桎梏。她无助地被何子岑拥在怀中,手指无认识地勾到他腰间玉配,便紧紧攥在了手中。

夜风掀起窗上的布帘,吹着她薄弱的身子,嗓间又是一阵腥咸。陶灼华狠恶地咳嗽着,一口猩红的鲜血染在乌黑的手帕上,身子抖如风中的落叶。

背面的配房里,临窗的大炕上半悬着冷绿色的纱帐,一名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儿脸有泪痕,身上搭着一床月白根柢的夹纱被,正沉沉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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