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寂寂无人的宫殿,何子岑并未停下脚步,他一手抚过班驳的紫竹桥墩,眼里添了些许追思,信步便走了上去。竹桥约莫年久失修,何子岑的皂靴踏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叶蓁蓁忍不住轻呼出声,唤了一声赵王殿下。
兄弟间的分歧影响到这一对明显有着金兰之谊的姐妹,何子岑即位以后,她们偶有手札来往,见面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叶蓁蓁内心如有千万头小鹿在撞,一双明眸仿佛惊散了月华,又好似灿烂了夜空,唯有深深倒映着面前这一人的身影。她暗自吸了口气,平复着冲动的表情,倒是玩皮地咬着下唇反嗟道:“赵王殿下不是也单独一人么?”
北国冬早,不过玄月末,大阮的帝都已是秋风瑟瑟。几天的阴冷连着几天淅沥的雨水,打湿了宫里一片红砖黛瓦的宫墙,染黄了梧桐树上片片绿叶,在风中混乱如一只只飘飞的枯叶蝶。
软底的绣花鞋轻浮无声,叶蓁蓁裹紧了苍蓝色绘绣折枝海棠的锦缎披风,踩着林间厚厚的落叶,不远不近往前走去,想要瞧一瞧何子岑去往那里。
何子岑瞧着她巧笑嫣然、却又有几分孩子气的模样,念着她上一世的良善,不由温润地一笑,解释道:“父皇传召,我命人等在了前头,这便要走了,再见。”
何子岑回过甚来,瞧见离着九曲竹桥不远的处所俏生生立着位苍蓝披风的女孩儿,如墨的长发悄悄挽系,插着枝翠玉莲花簪,面貌极是秀雅周正。想是因为惊骇,那女孩儿神采有些发白,正冲本身惶急的呼喊。
何子岑表情荡漾,他穿过竹径,又走上一条鹅卵石的巷子,再然后是一道天然的长青藤翠障。最前面前豁然开畅,是一带湖水连着通往青莲宫的九曲竹桥。
叶蓁蓁严峻之情稍缓,她笼紧了苍蓝色的披风,将不知何时吹落在衣衿间的一朵残花拂去,还是不放心肠说道:“赵王殿下,青莲宫年久失修,这座竹桥更是少有人走,您还是快些回到岸上来吧。”
明丽的玄月间,大阮皇宫里数不尽的菊花斗丽吐蕊,恰是姹紫嫣红。黄衫轻履的何子岑淡若一笔朗润的水墨丹青,比两旁的苍翠绿竹更加矗立。
谢贵妃昔年与叶夫人是闺中好友,不忍叶蓁蓁孤苦无依,便将她留在长春宫中做伴,叶蓁蓁感激涕零不说,谢贵妃为此还颇得仁寿天子的喜爱。
少年飘然出尘的气味劈面而来,被秋阳染出一身清绝暖和的表面,那样安好而又出岫,迷乱了花阴后正拿着针线串取落叶的女孩儿一双明丽的双眼。
叶蓁蓁手里的行动不觉慢了下来,唯余下长长的一串树叶盘桓在脚下。
不经意间,叶蓁蓁的双眸便被竹径间行走的何子岑吸引。轰然一声,像是紧闭的洞天石扉被毫无征象翻开,她瞧见了外头光辉的景色。那一片落叶舞动的沙沙,竟似是本身少女芳心的一片悸动。
少女早熟,十一岁的叶蓁蓁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何子岑,倒是每次远远一瞥便被他的风韵佩服,内心再也容不得旁人。
宫中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公主,何子岑有半晌的恍忽,恍然才记起这位该是保国大将军叶振天的孤女、被仁寿天子册封为佳柔郡主的叶蓁蓁。
再厥后仁寿天子指了陶灼华做何子岑的顺仪,叶蓁蓁还去太子东宫探过两回。她大婚以后,便跟着她的夫君燕王何子岩去了封地,而后极少返京。
透过她,何子岑仿佛又见了只要十岁的陶灼华,穿戴身月红色暗纹的锦衣,目光里有着乍离故乡的不安与孤寂,胆怯却又故做风雅地立在本身面前。
见叶蓁蓁身边一小我都未带,何子岑体贴肠问道:“佳柔郡主如何一小我走到了这里?身边连个奉侍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