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茯苓惶急的眼神，另有从里间出来的娟娘心疼的神采，统统的话都没法倾诉，陶灼华只能咬咬嘴唇，低低道：“一时感念，想起了母亲。”
陶灼华两颊娇媚胭红，伸手去采撷湖间的红莲，灿灿朝霞像一道织锦，衬着着她的眼角眉梢，华衣黑发的女子恰如一朵盛绽的玫瑰。
“我说错了，你也说错了”，何子岑好脾气地笑，再摘下一旁的莲蓬，剥出洁白的莲子递来陶灼华手上：“并不是平生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落日垂垂西沉，不过半个时候便将摆饭，娟娘替陶灼华重新洗了脸，主仆几个预备往暖阁去，正房那边却有丫头过来传话，说苏世贤要陶灼华畴昔一见。
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陶灼华只是内疚地点头：“夕颜并不期望与梓琴郡主比肩，商贾也好、皇室也好，夕颜还是这个夕颜。大人您若感觉不便利带我去大阮，我便老诚恳实待在长公主府里，等着娘舅来接。”
“生生世世、生生世世”，陶灼华在心间呢喃，那琴俄然就奏不下去。
两人晚间饮了几杯薄酒，就任小舟随波泛动。洲中白鹭如云，不时在两人身畔游曳，荷风熏然，有几瓣菡萏落上陶灼华发梢，到有些不似人间的漂渺。
主仆三个寄人篱下，除却陶灼华拿着将去大阮甘之如饴，娟娘与茯苓倒是更添忐忑，一时感觉前路茫茫。幼小的茯苓眼间便添了些凄楚，反是陶灼华擦了擦眼泪，再安慰起她来。
里屋里头南边靠窗的桌子上搁着一只青瓷蓝花的半月形花斛，娟娘将花斛里半浅的青水蓄满，瞅着里头几片浮萍、碗莲与水枙发楞，耳边陶灼华的琴音仍然叮叮咚咚，似是奏在她的心上。
“蜜斯，您如何又哭了”，茯苓端着碟小厨房新送的点心从楼下上来，瞧着陶灼华俄然间泪落如雨，忙从衣衿上取下帕子，吃紧地替她拭泪。
那年那月，她与何子岑泛舟在白鹭洲中，他青衫朗润，目光眉采；她碧衫罗裙，芙蓉向日。她从湖边掬一捧碧水，撩湿了他的衣衿，他不怒反笑，反而采了湖间的莲蓬，剥开来喂到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