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德妃娘娘都曾在坤宁宫瞻仰过这幅画像,先皇后梳着两只发辫,身着相思灰色的锦衣,侧着身含笑立在一株合欢花下。
陶灼华彻夜的装束如此偶合,与先皇后又多了几分相像,难怪仁寿天子都有些失神,谢贵妃更是当场失态。
娟娘一贯洁身自爱,那里吃过这类屈辱。心内一时大怒,一巴掌便扇畴昔,在李公公脸上留下几枚红红的指印。李公公偷鸡不成反挨了巴掌,立时便恼羞成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看得起你是你的运气。”
外务府得了谢贵妃的懿旨,给各宫里都添了银丝霜炭御寒。轮到青莲宫时,谢贵妃嗤之以鼻:“端庄主子都不敷分,何况她一个外来的丫头,还不晓得再在那宫内待多久,能省则省就是。”
先皇后、谢贵妃、德妃娘娘,这些人都是旧识,打小便不陌生。
李嬷嬷忙搀着谢贵妃来到熏笼前坐下,将笼中火拨旺,又递了个手炉在她怀中。谢贵妃度量动手炉,好一会儿才规复了安静,低低说道:“本日陛下瞧那陶灼华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先皇后去了多年,陛下好不轻易才将对她的心机淡了,却又冒出来一个陶灼华叫陛下勾起回想,我只怕当年的旧案又有人重提。”
李公公抡圆了巴掌,冲着娟娘便要动手,只听得台阶上清脆的声音泠泠响起:“公公好大的威风。”
画中的先皇后端倪娟娟,又含了一抹娇羞,那是她与仁寿天子初识的时候。
勉强支撑着宫宴散去,谢贵妃扶了李嬷嬷的手,迎着飘飘洒洒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走回了长春宫,重重往软榻上一坐,揪着本身身上的璎珞发狠道:“嬷嬷,你瞧见当时陛下的眼色没有?”
李公公鼻子一哼,冷冷说道:“银丝霜炭是宫里端庄主子用的,青莲宫并没有这个份例。这还是我们贵妃娘娘仁慈、黄公公心善,不忍冻坏了你们这些外来的人。咱家瞧着你身子骨薄弱,也不忍冻坏了你。”
过了腊八节,年节的气味渐近,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从早到晚,大阮皇宫里到似是琉璃天下,到处琼楼玉宇普通。
她陪着笑容与来送炭的李公公说道:“莫不是底下人忽视,又错将烟煤拿了来充数。公公您细心瞧瞧,这那里是银丝霜炭?”
虎魄领命下去,未几时便带了位黑衣暗卫出去见礼。那暗卫屈身施礼,谢贵妃胡乱摆了摆手道:“你坐下说话,本宫要你查的事可有端倪?”
谢贵妃半晌无言,将身子倚在大迎枕上,好像睡着了普通,那短促的呼吸声却透露了内心的焦炙。她也不展开眼睛,摸索着拿起炕桌上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一粒一粒捻了起来,短促而又镇静。
谢贵妃听得精力一振,重又盘膝坐起,以目表示李嬷嬷将地下清算洁净,冲着外头道:“速速传他出去。”
那一抹相思灰色,曾是先皇后的最爱。现在坤宁宫里固然没有旧主,陈列却仍然如旧,所分歧的便是先皇后固然香消玉殒,她的小像却仍然挂在寝宫当中。
哗啦一声,倒是谢贵妃的护甲勾到了佛珠的丝线,她又用力一扯,那丝线崩断,佛珠便滚了满炕,有几粒滚落到墨玉的空中上,收回脆脆的声响。
谢贵妃恼羞成怒,将护甲往地上狠狠一扔,上头嵌的绿松与青金脱落,与那些佛珠混在一起,更叫她活力。
“坤宁宫日夜有人扼守,没有陛下答应,她如何能进得去坤宁宫的大门?”谢贵妃咬着牙开口,身上一向瑟瑟颤栗,不知是惊骇还是害冷,牙齿一向打战。
苏世贤当日回青州府,事情固然做得隐蔽,却禁不住故意人去查。暗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与谢贵妃听,直听得谢贵妃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