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琴将信展开默朗读了一遍,眼中一时火花簇簇,恍若流光万点。她顾不得李隆寿还未搁下筷子,挥手命世人道:“都下去都下去,这里不消你们服侍。”
“寿儿,你父皇寝宫里好些东西对不上,许三那宦官去了那里?”瑞安并不睬会苏梓琴尽是求恳的眼神,亦不睬会苏世贤在她身后悄悄拽着她的衣角,往前走了两步,盛气临人立在李隆寿前头,浑然没有将这少年人看作新任的帝君。
“琴儿,快同我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本是皇家秘事,陶灼华又是如何卷入此中的?”李隆寿紧紧抓信苏梓琴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
纷繁如雨的泪珠顺着苏梓琴脸颊滑落,都滴上她深紫色的锦衣。不过半晌工夫,绣侧重瓣芍药花的前襟便漉湿了一大片。李隆寿猛地抱住了她,将下颌抵在她的额上,似是要将她深深嵌入本身的骨子里。
彼时将动静递到景泰帝耳边,已是病入膏肓的天子颤抖着拉住了儿子的手,浑浊的双目中涕泪肆流:“朕苦撑至今,终究等来这个好动静,更欣喜地看到你没有痛恨父皇的脆弱与回避。朕去了,今后的千钧重担,好歹能有人与你分担。”
咣当一声,倒是大殿的门被人狠狠推开,伉俪二人惊诧回过甚去,见一身月白绫宫缎长裙的瑞安长公主有些气急废弛地走了出去,费嬷嬷与半夏两个一左一右随在身边,苏世贤远远跟在背面。
李隆寿再抬起眼来,悄悄望了一眼瑞安长公主。连着几夜的不眠不休,少年人唇边带了青色的胡茬,神采格外蕉萃,他凝着声音说道:“好象打从父皇咽气,寿儿便未曾见过他。姑姑,乾清宫里短了甚么东西?”
“梓琴,到是朕看走了眼”,景泰帝眼里含了些歉然:“可惜朕没法赔偿于她,你奉告她,朕已然认下了她这个好儿媳,今后在地府之下也会盼着你们快些长大,再为李家添上一男半女,将香火续下。”
话没有说下去,苏梓琴眼里的泪珠已然纷繁坠落。她抱着李隆寿,忽地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疼得李隆寿悄悄叫了一声。
李隆寿没有起家,只是暗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姑姑,仍然扭归去头,端端方正跪在景泰帝的灵前。到是苏梓琴立起家来,往前迎了两步,一双美目里满含着央告,低低唤了声:“母亲、父亲”,似是要瑞安长公主别再糟蹋已然离世的景泰帝。
“许三啊”,李隆寿惋叹了一声,“平日感觉他是好的,本来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姑做得好,如果抓住了他毫不轻饶。”
“傻瓜,我苏梓琴的心向着谁,这些日子你已经瞧得一清二楚,我何必拿这些个大话哄人。陶灼华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寿郎,你又多了个弟弟。”苏梓琴眉眼灼灼,那般的华彩夺目,令李隆寿充满阴霾的心间顷刻敞亮起来。
“不说,今后再也不说,好琴儿,我们另有长长的一辈子,今后谁都不准说如许的沮丧话”,李隆寿手忙脚乱地替苏梓琴拭泪,本身的泪都却滴落在苏梓琴的脖颈上,一滴一滴滚烫火辣。
李隆寿满身缟素跪在景泰帝的紫檀木寿棺前头,眼中早已无泪无波。
“真好,琴儿,如果我有甚么不测,这世上另有着父皇的血脉”,李隆寿声音哽咽着未及说完,脸上便结健结实挨了苏梓琴一巴掌。
苏梓琴方才用心变着脸大声呵叱那些宫婢,现在见再无旁人,她冒死粉饰的忧色再也遮挡不住。轻灵地从榻上滑下来,苏梓琴赤着足跑去李隆寿坐着的一侧,再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时而苍茫、时而惊诧,一时悲喜莫辨,很久以后却化做一声无言的感喟:“梓琴,偏是你这古怪精灵的丫头,是在说故事给我听么?那刘秀士早便没了,还是郑贵妃带人去验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