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悠悠地唱着,娘的脸上暴露淡淡笑意。
“其律婉转,如行云流水,意境倒是比词更加深远。”
一晃数年,工夫如儿戏。
他的笑容还是温暖,“哪有像你这般自我贬低的,每日填词作曲,又有何不好?”
子歌选了间素雅清净的小间,屋里只安设了两席,一把精彩的瑶琴放在桌上。两人也不谦让,随便选了位置坐下。
“姐姐,你甚么时候会再登台呢?”子歌笑问。
“没甚么,许是昨晚没睡好。”子歌接过鸟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红裳姐姐比来正在练凌波舞,我给她写了一支曲子,你替我填上词可好?”
“方才那首《才子曲》如何?赵家公子但是听得目不转睛呢。”
她放下笔,咳了几句。子歌心疼地拿出大氅为她披上,克日气候渐热,娘的旧疾却有些复发,屋内还放了炭盆取暖。
“好好掌控机遇,觅得佳婿。”
谢邈眸色幽深,定定地看着她,正欲说话,配房的门俄然被推开了,红裳手里端着楠木盘,行动轻巧地走了出去。
子歌目送她步态生姿地上楼去。翠翘是子歌的娘林宛在乐坊中最早收的一批门徒,现在已二十不足。近年买卖不济,歌姬们纷繁另寻恩主,希冀嫁入大户家中为妾。赵姨娘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娘更是乐见其成。子歌固然对这些一起长大的姐姐们心有不舍,但也更但愿她们能早日离开烟柳之地,过上安静糊口。
子歌冲她眨眨眼,表示明白了。
娘的手里,拿着一支华丽雍容的金步摇,鲜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乐律倒是特别。我得归去再考虑考虑。”
“子歌,感谢你谱的曲子。”她低声说道,神情有些严峻。
子歌挑眉轻笑,忍不住有些对劲,“我也是看姐姐春寒料峭仍然赤足在后院练舞,一时有感而作。”
“月出东方,照我玉堂。路见才子,竟日难忘……”
三人又聊了聊词曲。谢邈家中有事,需求早点归去。子歌便送他到门口。
子歌摇点头,“歌儿不怕苦,只怕……让娘绝望。”
她和顺地看着子歌,点点头,子歌便将笔墨纸砚收了,那副字却悄悄地留了起来。
“传你才艺,是娘的执念,但你将来的路,娘但愿你本身挑选。”
“娘的平生,从无宁日。娘不但愿你步我的后尘。”
想到此处,子歌微微皱眉,下认识地抚着右手腕上阿谁淡红色的印记。
“不知不觉,歌儿也长大了。”娘低语道,“你可怨娘一向以来对你如此严苛?”
大事已成,子歌对劲地拍了鼓掌,回身想回后院,却在走廊里劈面赶上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他手执纸扇,嘴角衔着一抹霁月清风般的浅笑。
子歌也不推让,将曲枪弹了一遍,谢邈抚掌击节,面露赞成之色。
娘抚着她的手,望着窗外月色,很久沉默。子歌怕她久思伤神,赶紧转移话题。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歌儿,娘但愿你能记着这点,谨言慎行,方有安宁之日。”
“红裳女人,元日时来看你跳了霓裳曲,冷傲不已。”谢邈抿了一口普洱,不动声色地夸奖道。红裳虽是冷酷狷介的性子,却也微微红了脸。
月色空明如水,覆盖中庭。不知彻夜,曲中的才子又在那边飘零?
他的目光灼灼。子歌点头,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墨客也成年了,我该给你备一份大礼才是。”
子歌像儿时一样,将头悄悄枕在母亲膝上,任她的手抚弄着乌黑稠密的发丝。
娘柔声说着。子歌悄悄揽住她,撒娇道:“子歌就想跟娘呆在一起,在乐坊里安静地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