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四周反倒是静了下来。连那大猫喉间时不时收回气囊鼓气般的噜噜声都消逝了。
她的爹也红了眼圈,叹了口气,道:“去吧,好好修炼。莫孤负仙缘。”
她的娘正在碎碎的念叨小五如何还不返来,给她留的饭还要热二回。她的爹有些担忧的说,总不会在山里迷路了吧。她的二哥把明天从鸟窝里掏来的一颗鸟蛋让给了她的四姐。她的三哥有些恋慕又故作风雅的看着,还叮嘱她四姐说,你吃一半,给小五留一半。她的四姐则回嘴道,那还用你说。
杨五妮儿按住左肩,动动左臂,确认无事,翻身给男人叩首:“多谢仙师。”
杨五妮儿因而晓得了在这个天下,强者对弱者,修士对凡人,本来能够生杀予夺。
“带我去见你父母。”男人说完,伸手想要拉她,却看到她眼眶分裂,一只眼睛都被血糊了,脸上也有几道划痕。身上的衣衫不但勾破了几处,裸/露的部分磨破了皮肉,血糊糊的,还沾了很多草屑、泥巴。
动机刚闪过,男人便将她抱起――天然是大人抱孩子普通的抱起。“走,带我去见你父母。”他说着,身材已经缓缓升空,凭风而立。杨五妮儿便指了个方向:“那边。”
而现在, 杨五仰着头, 一只眼睛让血糊了,只用剩下的一只眼瞻仰着那浮在半空之人――浅灰色的长袍模糊现出富丽的暗纹, 对襟广袖, 衣带随风拂动。此人面如冠玉, 颌下三缕长须,乌黑的头发绾在头顶,插一支外型古朴的木簪。
看她伤口愈合,男人施了个清净诀。杨五妮儿只感觉有轻风拂面,再看时,衣裤虽还是褴褛的,却已经尘屑尽去。摸摸脸,也变得光滑洁净了。倒真是便利,她想。
杨五妮儿的爹娘对视一眼,在身上搓了搓手,谨慎的翻开匣子。油灯昏黄的光照下,整匣的黄金将屋子都映得金灿灿的。杨家佳耦几乎被金光照得晕畴昔,嘴唇颤栗,说不出话来……
第二次了。
“我有一名师弟,道号冲昕,身中三昧螭火之毒……”冲禹轻声说道。“此毒无药可解,唯有以功法将之导出体外才可。”
此去,不知休咎,难料出息,能再见否未可知。
“那间。”杨五妮儿还是第一次从空中俯视本身的家。
一双灰色的丝履呈现在面前,气度不凡的男人悄悄落在地上。他左掌伸开,平空“托”着一个像是盘子似的东西。右手袍袖一拂,杨五妮儿左肩俄然剧痛了一下,随即疼痛就消逝了。脱臼了的手臂已经接上了。
“妮儿!听到没!仙师要收你做弟子!你要去当神仙啦!”杨五妮儿的娘欣喜若狂,将她的手攥得发疼。
活生生的,充满炊火气――这是她在这个天下的家,在这个天下的糊口。
她轻声答道:“八岁。”说完,昂首看着他。
所谓收弟子,所谓去修仙,满是杨家人自行脑补出来的。明显人家只说了要带走她,既没有说要收弟子,也没有说她有仙缘。乃至就连最后,也不像之前见过的修士那样说甚么“斩断尘缘”,只是说“告别”。是的,仅仅是告别罢了。
“幸亏来的是几个好脾气的小仙长。”他们说。
屋子里公然如她所料已经开饭了。
杨五妮儿要走一个时候的路,男人几近是眨眼间就到了。
杨五妮儿沉默了一下,伸出了手。和她乌黑、长着茧子、鸡爪似的手比起来,男人的手光亮白净,的确称得上是一双“玉手”。视觉对比非常激烈。杨五妮儿拿起那颗药丸,放入口中咀嚼吞下。咀嚼时便满口暗香,半晌后便有一股暖意自喉头、胃里散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