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你娘。我们到北京的时候恰是初春,赶上倒春寒,风冷得跟刀似的。第一眼瞥见你娘的时候,你娘满身裹在一个白狐皮的大氅里,嘴上还挡着一个厚厚的帕子,毛茸茸的只露一对眼睛。奶娘抱着她,跟着你外祖母来看望我们。一到屋里,取掉帕子,圆乎乎的小胖丫头,头上带两朵珠花,皮肤乌黑,不像母亲,长得像你外祖父,端倪清秀,浑身的肉肉,闻着还香喷喷的,非常敬爱。我弟弟楚生读书时拿明山秀水练造句,写过一个句子,说樱姐儿长得就像江南下了雪的明山秀水。徒弟说狗屁不通,打了他一顿。我爹爹一贯峻厉,那回少有地说楚生这顿打挨得有点冤。樱姐儿眉如远山眼如秋水,比作明山秀水不算错,不过她这会儿白团团一脸鲜肉,只好是积雪的江南了。你外祖父也不活力,哈哈大笑,还赏了楚生一本字帖,夸他察看细心,词也用得精确,是个读书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