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媒介不搭后语的话,旁人听得稀里胡涂,李赫倒是眸底一缕精光划过。
正如她的直觉:暗藏渊底的龙,才是最大的掌控者。
李赫是噙笑的。很纯粹的笑,并没有正话反说的意义。
“怀安郡君?怀安郡君,请往这边来。皇上在御书房候着呐。”大寺人郑忠虽有些不耐烦,但念着辛夷这阵子的风头,也就生生挤出满脸笑意。
李赫笑意愈浓,他虚扶辛夷一把,朝侍立在侧的郑忠瞥了眼:“宣旨罢。”
“谢皇上恩情。吾皇万岁万岁千万。”辛夷正色拜倒,三拜九叩,行了君臣大礼。
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这柄紫玉兰快意,都算是代价连城。
旋即一个紫檀盒子被奉到辛夷面前。“恭喜怀安郡君”的声音此起彼伏。
郑忠嘿嘿一笑:“皇上的意义,我们作主子的,不敢猜也猜不着。郡君还是随主子速速面圣,疑问自有分晓。”
“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辛夷敛裙下拜,行云流水,当郡君当久了,人前礼节她闭着眼,都能玩得一套一套的。
辛夷微诧。这场面做得端方,那李赫端的就是天子架子,而不是她熟谙的李赫。
“这可费事了,费事了。”辛夷呢喃几声,眸子子还凝在柳穗上,好似睁眼就打盹了畴昔。
辛夷和郑忠一前一后,身后跟了个捧宝的宫女,脚步声踏过青石板,未化尽的积雪留下了一串深浅窝子。
“主子这不就顶着郑姓么。不错,主子原是郑家家生主子,被郑家送进宫,这才一起打拼上来。”郑忠的神采浮起了抹追思,微微吁着气道。
“如皇上所说,臣女所为只是私心。其他的顺手帮了谁甚么,也不是臣女本意。平白卖个乖罢了。”辛夷抬眸,言语温驯,直视李赫的目光却无涓滴躲闪,“只是惊奇皇上,到底是皇上,犒赏都是宝贝又宝贝。估计是从本年年礼中,顺手抽了件出来罢。”
李赫和辛夷的友情也不短,天然也瞧出了这点,因而他直接笑了出来:“你这丫头,有个位份压着,公然野门路收敛了,说话做事还全面了。”
这番突如其来的犒赏,不过是李赫的谢礼。谢她搧了王俭脸面,保了诸王一起安然,顶了“圣意经常犒赏外命妇宝器”的常例,放在内里去也并无不当。
辛夷一笑。果不其然。
“郑公公是被郑家送进宫的?”辛夷有话没话地捡着说。
辛夷判定润了润唇,端起副温驯畏敬的臣子样:“皇上谈笑了。臣女深受皇恩,位列四品,便是为闺中典范,行事说话更当自省,万不敢有涓滴忽视。”
“再是俗物,也是从朕手里出来的,也是顶了皇恩的名头。好好利用,日*后或能救尔一命。”
天子李赫赐她宝来了。一脱手还是大手笔。
而当御书房的门翻开,郑忠的通报响起,跪在了金砖地板上,面前瞅着那天子,辛夷的狐疑才稍稍放了下来。
最后两个字被郑忠拉长,公鸡般的嗓音宏亮,震得殿檐下的残雪簌簌往下掉。
一只初春的燕子滋溜声滑来,勾得那柳枝一阵颤儿。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怀安郡君辛氏,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法度在已,靡资珩佩。特赐紫快意一把,宜令所司,择日宣赏。钦此。”
“哟。这燕子倒来得早。”辛夷这才缓过神来,目光转向了郑忠,“郑公公说说,皇上召见我,是为何事?昨日接圣旨,本日便面圣,本郡君从昨晚想到今早,眸子子都没阖个,想到方才走神了,也没想出个启事。”
风骚别史传,棋局暗潮涌,但王家没出来表态,大明宫也仍然是傀儡天子,群情也就垂垂消停,油盐还是酱醋,日子都普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