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辛芳不成理喻，就算向来记恨辛芳，她现在竟也忍不住的，内心一阵阵发涩。
如果命没有对错之分，那大略也没有“该死”“不该死”一类。
李景霆说得轻巧，聂轲倒是蓦地头皮一麻。他干干的咽下口唾沫，忙不迭的膜拜：“部属讲错！殿下恕罪！是部属脑筋胡涂，卢锦大蜜斯从未如许说过。她说的是：卢家独占八斗，李皇占一斗。”
但是，那倒是含有麝香的胭脂。可致女子胞宫受损，毕生没法生养。
本是她和长孙的姻缘之喜，却为她送来了含有麝香的胭脂。还要摆出副姐妹情深，恭贺出嫁的嘴脸。
她从没有和辛芳敞亮地说这么多，也向来没感觉，辛芳这么些“不成理喻”。但是她却无权指责甚么，辛芳到底有句话是明白。
聂轲看向李景霆的目光愈发恭敬：“殿下好战略。但是天下却无人知，这不过是殿下小小的窜改。本相是卢锦大蜜斯并不是这么说的。她的原话是：天下权共一石，李皇独占八斗，卢占一斗，天下贵共分一斗。殿下不过是改了卢家和李皇两个词的位置，本来还算合规合矩的原意瞬时成了大水猛兽。”
“你好好保重罢。”很久，辛夷才冥思苦想了句最合适的安慰，“若能得卢寰欢心，在卢产业半个主母，这日子也不会差了。”
“姐姐保重。”辛夷忽的对辛芳行了一礼。是很慎重，又很平常的，mm送别姐姐的福礼。
李景霆出现抹玩味的笑意：“卢家独占了八斗，李皇才占了一斗。哪怕只是位闺中蜜斯的戏言，也足以惊心动魄，足以震惊九州。”
李景霆勾了勾唇角，拿起一张桃符：“要过年了。赏你一块。把旧的换下，招招喜气，来年可不会承平。”
她辛夷为棋局而活，她辛芳为纲常而活。本来相互都是瞧相互“不成理喻”，讲对错便更是没成心义了。
李景霆手中的狼毫涓滴没有呆滞，一撇一捺，笔力入木三分，转眼间桃符就堆成了山：“阿谁还算复苏的锦衣卫交代好了么？如果他允了，这新年桃符本殿也赏他块。如果不允，那本年桃符他便看不到了。”
她忽的跪下来，向着大明宫的方向三拜九叩，噙泪道：“皇上，臣妾去也。一女不侍二夫，臣妾毫不负皇上顾恤。”
而在另一边。长安某处恢弘府邸。府门口喜庆的红璃八宝宫灯也和鲜血普通嫣红。
聂轲神采一肃，立马跪地抱拳道：“回禀殿下，已经叮咛下去了。让那锦衣卫回宫面圣，那日卢锦大蜜斯在紫云楼中所言：天下权共一斗，卢家独占八斗，李皇占一斗，天下贵共分一斗。”
辛夷瞳孔缩了缩。
红白妖娆。好似一滩滩的鲜血。
繁华有千万种，悲惨却只要一种。这盘棋局中得了功名赢了权势青史留名，可无人晓得那些输棋的人，是如何的结束，如何的被春草十里埋没。
有不懂事的孩童嫌辛芳的车驾“倒霉”，特地捡了爆仗出来放“驱晦”。几声震耳的响惊得风雪都绕道，鲜红的废壳子散落在雪地里。
辛夷的秀眉蹙成一团：“卢寰看上了你，皇上成人之美，这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事。若说下油锅不得循环，那也是卢寰和李赫。”
阁楼里地龙烧得炽热，风雪还没飘近就熔化了。琉璃瓦下结着的冰柱子，倒映出楼外雪园，青松翠柏雕琼枝，竟是连半棵梅花都无。
“这神荼、郁垒两字，结体刚正富强，笔力雄强圆厚。殿下比来在练颜体？”聂轲恭敬的侍立在侧，笑问道。
“本相？我李景霆就是本相。”李景霆的眉间腾起股傲然，手中狼毫一时力重，在桃符上留下个大墨团子，“李皇独占八斗，卢占一斗？卢锦有这么说过么？聂轲，你是不是要过年了，脑筋也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