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说得天然非常,可骇的是还显稚嫩的眉眼安静至此,再炽热的野心也被藏得不显山不显水。
王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她雍容地转过身,拿起罗扇,小指熟谙的一挑扇柄,顿时翻开了一个暗槽,暴露张笺子来。
“好了。甚么粗鄙话,又该挨打了。”郑斯璎责怪地瞥了婢女一眼,“艺高人胆小。棋下得这般好,有些怪脾气也可了解。再说,大家都热脸贴着我郑家大女人的名号,这棋公子却向来没个好神采,也是率真坦诚,脾气中人。”
王皇后唇角一勾:“王家和本宫通信,凡是用自家影卫,但如果被其他事担搁了,比如当今都派出去找证据了,就派你来送个信。你身份寒微,不惹人谛视,又顶着王姓,尚算自家人。几年来你从最开端的惊骇到现在的熟稔,也是长进了,文鸳。”
六月初。平西大将军李景霆攻破卢家老巢:陇西虎帐。擒获卢家将士四十余人,押送卢家军十万,安定兵变,大获全胜。
笺子小巧,蝇头小楷:卢家背后另有主谋,实乃我王氏崛起之机。我王家影卫意欲抢在大理寺之前,找出主谋证据,夺此大功。然百余影卫并未发明任何可疑之物。刻不容缓,天赐良机,望皇后娘娘助母族王氏一臂之力。
九州皆惊。天子更是怒不成遏,当朝准奏:彻查逆卢主谋。一旦证据确实,无需备案提审,直接斩杀以谢天下。
魏卢战事终究雨过晴和,灰尘落定。
“是么……”郑斯璎意味深长的低喃,旋即只是半晌,脸上就规复了如昔的含笑,“回府罢。免得雨下大了,路滑不好走了。”
郑斯璎收回视野,回想着江离的方向,看了眼辛府闺阁的窗扇,如有所思:“辛家辛芳辛菱都没了,及笄的就剩下了辛夷mm一个……她和长孙毓泷的婚约仿佛还在……”
王皇前面无神采的看完,顺手将笺子扔在茶盅里,端给了那少女:“喝下去。”
“娘娘公然明察秋毫。”王文鸳眉梢一挑,安然地直视王皇后,“如果能为娘娘效力的同时,再得一分半点名分,摆脱这蜜斯不如奴婢的运气,文鸳天然是乐定见的。毕竟顶着个显赫的王姓,谁还没多点不甘。”
同时,帝旨:清理卢氏。抄家统统卢氏府邸,清查和卢家有来往的佞臣,却不想清理出了一个大变,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上书:疑卢家背后另有主使,请帝彻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才安宁下来的长安,又一片风声鹤唳,大家自危。
王皇后走上前去,俯下身凝睇少女,似笑非笑:“可惜。王文鸾是鸾,你王文鸳只是鸳。一只是九天骄凤,一只倒是水池里的花鸭子。要想从鸳变成鸾,可不是挥刀断臂行的,只怕那代价是粉身碎骨。”
“女人就是喜好下棋,连带着对善弈的人也另眼相看。”婢女不满地嘟哝着,犹自忿忿不平。
卢寰自缢。李景霆斩其人头,班师回朝。沿途大魏城池挂红绸相庆,各刺史县令出城跪迎,百姓尽皆担生果,赠米酒慰劳魏军。传闻李景霆身披御赐银螭鳞甲,高举装有卢寰头颅的小箧,英姿赳赳,意气风发,好一番豪杰豪气。
男人前半句话,听来是夸人的,可到前面话锋一转,生生扭成了挖苦。
夏雨滂湃,稀里哗啦,豆大的雨点将长安城浸在了水泡子里。但是乌云却垂垂散开,一轮光辉的艳阳呼之欲出,金光洒满长安,也洒向了九州大魏。
六月的日头倒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蝉声开端聒噪,曲江池十里莲荷绽放,蜻蜓袅袅栖。
仿佛就是嫌那雨中鸽子咕咕,若训两句还聒噪,干脆就放手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