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工夫,绕过后苑山林,林立的插空飞楼逐步减少,视野随之开阔起来。
云浩程胸口起伏不定,颤颤巍巍的伸手抹去嘴角血迹,满目暖和的与云烈袆诸人相视一眼,最后在无数人错愕震惊的目光中,轰然跪地。
幽州世家之人摆列崇明阁前两侧,云氏之人则堆积于广场正中。
两日之前、尚且卑躬屈膝的老儿,在短短两日以后竟是面含调侃,直呼天祖名讳。
“杀——”
跟着其声色俱厉的言语落地,崇明阁前又是一声感喟响起。
头低垂,看不清面色。
“云尊,这——”
旁人只晓得谎言满城,而他作为云无悲最为靠近的兄弟,在侯府当中职位天然分歧。昨夜五更,那位北地散修水月真人重伤而回,坐实了“兴平有真君大战”的传言。
现在,那御府令黄炳文却嘿嘿的怪笑起来,对其身侧白衣女子略一点头,蓦地间厉声喝道:“违逆反叛,罪不容诛!劳请仙子脱手,将这一干人等挫骨扬灰!”
思到把柄,云无悲“砰”得一声捏碎掌中杯盏。
靖边侯府,飞鹤亭。
。。。
尾音拉的极长,在沉寂的崇明阁广场上传荡。
靖边侯府氛围,跟着时候的推移愈发的诡谲。
阴翳的双目杀机大动,轰然踏前一步,居高临下傲视在场诸人,最后森冷的目光在其身侧那素衣女子身上一扫,随后嘿嘿的望向云浩程。
各脉云氏族人倾巢而出,带着庞大各别的神情,黯然向侯府前苑崇明阁行去。云无病不肯受各式冷眼,远远吊在了人群最前面。
族中亏欠烈武叔父很多,非论是二十载前之事,还是无悲之死,府中诸老必定力保之;是以,自家父亲云烈袆,天然是当之无愧的上上之选。而自家这一脉,也莫非厄运。
待得云无病行至崇明阁前时,此地已是熙熙攘攘。
凝重的氛围令人堵塞,诺达的侯府喧闹得针落可闻。唯有崇明阁高台之上、御府令黄公公那阴冷的笑声传荡,却显得极其刺耳。
虎躯沉重如山,云无病浑浑噩噩的踱步前行。
当日一声“圣旨到”,可谓是满府皆惊——天使亲临意味着甚么,侯府诸民气知肚明!
“北伐之兵尽覆,无数将士浴血,埋骨梁南兴平。”“大梁铁骑朝夕便至,靖边侯府夷族之祸临头”,诸多谎言愈演愈烈。濮阳城中百姓,亦随之拖家带口,仓促避祸。
此人,不会是云烈武。
。。。
俄然,只听得一声嘲笑。
数日之前,阖府尚且是有条不紊,族会被云无悲罢落的各脉族人,亦是谨言慎行;可就在这几日,各脉族人愤懑四起,而没有了云无悲这压在诸脉之上的重山,府中各种冲突突然发作!
短短一日之间,偌大的幽州濮阳,人丁锐减三成。
崇明阁高台之上,御府令黄炳文笑意愈浓。
言语虽烈,云烈袆狭长的星眸当中,却一片昏沉、视死如归!
半晌,只听的“锵”得一声,旋即数百抽刀之声高文。云氏诸人最前线,云烈袆漠无神采的抽出腰刀,身后近百人披坚执锐、紧紧相随。
这一声感喟,尽是苦涩、黯然,却多了几分决然的意味。
“世态炎凉,本就是常理。何况,那黄炳文脱期的两日之期乃至,非论是毁灭大梁铁骑之下,或苟延残喘于庆朝羽翼之下,又有何别离?”
此时,云无病虎目当中,杀意盎然。
话音落下,满庭哗然!
最火线,云无病眼角抽动,心中暗叹一声“公然如此”,当即退开身前人群,径直行至云烈袆身侧。
云烈袆掌中开山大刀,遥指崇明阁高台之上御府令黄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