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遣太常邢贞奉策即拜孙权为吴王,加九锡。刘晔曰:“不成。先帝挞伐天下,十兼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禅即真,德合六合,声暨四远。权虽有雄才,故汉票骑帆军、南昌侯耳,官轻势卑。士民有畏中国心,不成逼迫与成所谋也。不得已受其降,可进其将号角,封十万户侯,不成即觉得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阶耳,其礼秩服御相乱也。彼直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我信其伪降,就封殖之,崇其位号,定其君臣,是为虎傅翼也。权既受王位,却蜀兵以后,外尽礼以事中国,使其海内皆闻,内为无礼以怒陛下;陛下鲜明发怒,发兵讨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国,不爱珍货重宝,随时进献,不敢失臣礼,而无端伐我,必欲残我国度,俘我群众以为仆妾。’吴民无缘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高低同心,战加十倍矣。”又不听。诸将以吴内附,意皆纵缓,独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益修攻守之备。山阳曹伟,素有才名,闻吴称藩,以白衣与吴王交书求赂,欲以交结京师,帝闻而诛之。
初,车骑将军张飞,雄浑威猛亚于关羽;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飞爱礼君子而不恤甲士。汉主常戒飞曰:“卿刑杀既过差,又日鞭挝健儿而令在摆布,此取祸之道也。”飞犹不悛。汉主将伐孙权,飞当率兵万人自阆中会江州。临发,其帐下将张达、范彊杀飞,以其首逆流奔孙权。汉主闻飞营都督有表,曰:“噫,飞死矣!”
十仲春,帝行东巡。
陈寿评曰:关羽、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虎臣。羽报效曹公,飞义释严颜,并有国士之风。然羽刚而自矜,飞暴而无恩,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
吴王于武昌临钓台喝酒,酣醉,令人以水洒群臣曰:“本日酣饮,惟醉堕台中,乃当止耳!”张昭正色不言,出外,车中坐。王遣人呼昭还入,谓曰:“为共作乐耳,公何为怒乎?”昭对曰:“昔纣为糟丘酒池,长夜之饮,当时亦觉得荣,不觉得恶也。”王沉默惭,遂罢酒。吴王与群臣饮,自起行酒,虞翻伏地,阳醉不持;王去,翻起坐。王大怒,手剑欲击之,侍坐者莫不惶惶。惟大司农刘基起抱王,谏曰:“大王以三爵以后,手杀善士,虽翻有罪,天下孰知之!且大王以能容贤蓄众,故海内望风;今一朝弃之,可乎!”王曰:“曹孟德尚杀孔文举,孤于虞翻何有哉!”基曰:“孟德轻害士人,天下非之。大王躬行德义,欲与尧、舜比隆,何得自喻于彼乎?”翻由是得免。王因敕摆布:“自今酒后言杀,皆不得杀。”基,繇之子。
帝欲封吴王子登为万户侯,吴王以登年幼,上书辞不受;复遣西曹掾吴郡沈珩入谢,并献方物。帝问曰:“吴嫌魏东向乎?”珩曰:“不嫌。”曰:“何故?”曰:“信恃旧盟,言归于好,是以不嫌;若魏渝盟,自有预备。”又问:“闻太子当来,宁然乎?”珩曰:“臣在东朝,朝不坐,宴不与,若此之议,无所闻也。”帝善之。
臣光曰:于禁将数万众,败不能死,生降于敌,既而复归。文帝废之可也,杀之可也,乃画陵屋以辱之,斯为不君矣!
凉州卢水胡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扰。帝召邹岐还,以京兆尹张既为凉州刺史,遣护军夏侯儒、将军费曜等继厥后。胡七千馀骑逆拒既于鹯阴口,既扬声军从鹯阴,乃潜由且次出武威。胡觉得神,引还显美。既已据武威,曜乃至,儒等犹未达。既劳赐将士,欲进军击胡,诸将皆曰:“士卒倦怠,虏众气锐,难与争锋。”既曰:“今军无见粮,当因敌为资。若虏见兵合,退依深山,追之则道险穷饿,兵还则出候寇钞,如此,兵不得解,所谓一日纵敌,患在数世也。”遂前军显美。十一月,胡骑数千,因大风欲放火烧营,将士皆恐。既夜藏精卒三千报酬伏,使参军成公英督千馀骑应战,敕使阳退。胡果争奔之,因发伏截厥后,首尾进击,大破之,斩首获生以万数,河西悉平。后西平黮光反,杀其郡守。诸将欲击之,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一定悉同。若便以军临之,吏民、羌、胡必谓国度不别是非,更使皆相持著,此为虎傅翼也。光等欲以羌、胡为援,今先使羌、胡钞击,重其赏募,所虏获者,皆以畀之。外沮其势,内离其交,必不战而定。”乃移檄告谕诸羌,为光等所诖误者原之,能斩贼帅送首者当加封赏。因而光部党斩送光首,其馀皆安堵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