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丞相亮时,有言公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肯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若刘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免,何益于治!’”由是蜀人称亮之贤,知祎不及焉。
吴交趾、九真夷贼攻没城邑,交部骚动。吴主以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胤出境,喻以恩信,降者五万馀家,州境复清。
大将军爽用何晏、邓飏、丁谧之谋,迁太后于永宁宫;专擅朝政,多树亲党,屡改轨制。太傅懿不能禁,与爽有隙。蒲月,懿始称疾,不与政事。
陈寿评曰:诸葛亮为政,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
吴丞相步骘卒。
懿使侍中高阳、许允及尚书陈泰说爽宜早自归咎,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谓爽,唯免官罢了,以洛水为誓。泰,群之子也。
范至,劝爽兄弟以天子诣许昌,发四方兵以自辅。爽疑未决,范谓羲曰:“此事昭然,卿用读书何为邪!于本日卿等流派,求贫贱复可得乎!且匹夫质一人,尚欲望活;卿与天子相随,令于天下,谁敢不该也!”俱不言。范又谓羲曰:“卿别营近在阙南,洛阳典农治在城外,呼召快意。今诣许昌,不过中宿,许昌别库,足相被假;所忧当在谷食,而大司农印章在我身。”羲兄弟沉默不从,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曰:“我亦不失作大族翁!”范哭曰:“曹子丹才子,生汝兄弟,犭屯犊耳!何图本日坐汝等族灭也!”
初,清河、平原争界,八年不能决。冀州刺史孙礼请天府所藏烈祖封平原时图以决之。爽信清河之诉,云图不成用,礼上疏自辨,辞颇刚切。爽大怒,劾礼怨望,结刑五岁。久之,复为并州刺史,往见太傅懿,有忿色而无言。懿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礼曰:“何明公言之乖也!礼虽不德,岂以官位旧事为意邪!本谓明公齐踪伊、吕,匡辅魏室,上报明帝之托,下建万世之勋。今社稷将危,天下凶凶,此礼之以是不悦也!”因涕零横流。懿曰:“且止,忍不成忍!”
汉大赦,大司农河南孟光于众中责费祎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敝穷极,必不得已,然后乃可权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贤,百僚称职,何有朝夕之急,而数施非常之恩,以惠奸宄之恶乎!”祎但顾谢,踧□罢了。
初,爽之出也,司马鲁芝留在府,闻有变,将营骑斫津门出赴爽。及爽解印绶,将出,主簿杨综止之曰:“公挟主握权,舍此乃至东市乎?”有司奏收芝、综定罪,太傅懿曰:“彼各为其主也。宥之。”顷之,以芝为御史中丞,综为尚书郎。
正始九年戊辰,公元二四八年春,仲春,中书令孙资,癸巳,中书监刘放,三月,甲午,司徒卫臻各退位,以侯就第,位特进。
正始八年丁卯,公元二四七年春,正月,吴全琮卒。
邵陵厉公中
大将军爽,骄奢无度,饮食衣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又私取先帝秀士觉得伎乐。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与其党何晏等纵酒此中。弟羲深觉得忧,数涕零谏止之,爽不听。爽兄弟数俱出游,司农沛国桓范谓曰:“总万机,典禁兵,不宜并出。如有闭城门,谁复内入者?”爽曰:“谁敢尔邪!”
帝好亵近群小,游宴后园。秋,七月,尚书何晏上言:“自今御幸式乾殿及游豫后园,宜皆从大臣,询谋政事,讲论经义,为万世法。”冬,十仲春,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乿上言:“今天下已平,陛下可绝后园习骑乘马,出必御辇乘车,天下之福,臣子之愿也。”帝皆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