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以濮阳兴为丞相,廷尉丁密、光禄勋孟宗为摆布御史大夫。初,兴为会稽太守,吴主在会稽,兴遇之厚;左将军张布尝为会稽王摆布督将,故吴主即位,二人皆贵宠用事;布典宫省,兴关军国,以佞巧更相表里,吴人绝望。吴主喜读书,欲与博士祭酒韦昭、博士盛冲讲论,张布以昭、冲切直,恐其入侍,言己阴过,固谏止之。吴主曰:“孤之涉学,群书略遍,但欲与昭等讲习旧闻,亦何所损!君特当恐昭等道臣下奸慝,故不欲令入耳。如此之事,孤已自备之,不须昭等然后乃解也。”布惶恐陈谢,且言惧妨政事。吴主曰:“王务、学业,其流各别,不相妨也。此无所为非,而君觉得不宜,是以孤有所及耳。不图君本日在事更行此于孤也,良甚不取!”布拜表叩首。吴主曰:“聊相开悟耳,何至叩首乎!如君之虔诚,远近所知,吾本日之巍巍,皆君之功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君其终之!”然吴主恐布疑惧,卒如布意,废其讲业,不复使昭等入。
魏之伐蜀也,吴人或谓襄阳张悌曰:“司马氏得政以来,大难屡作,百姓未服,今又劳力远征,败于不暇,何故能克!”悌曰:“不然。曹操虽功盖中夏,民畏其威而不怀其德也。丕、睿承之,刑繁役重,东西奔走,无有宁岁。司马懿父子累有大功,除其烦苛而布其平惠,为之谋主而救其痛苦,民气归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扰;曹髦之死,四方不动。任贤使能,各尽其心,其本根固矣,奸计立矣。今蜀阉宦专朝,国无政令,而玩戎黩武,民劳卒敝,竞于外利,不修守备。彼强弱分歧,智算亦胜,因危而伐,殆无不克。噫!彼之得志,我之忧也。”吴人笑其言,至是乃服。
诏以征蜀诸将献捷交至,复命大将军昭进位,爵赐一如前诏,昭乃受命。
景元四年癸未,公元二六三年春,仲春,复命司马昭进爵位如前,又辞不受。
初,汉武兴督蒋舒在事无称,汉朝令人代之,使助将军傅佥守关隘,舒由是恨。钟会使护军胡烈为前锋,攻关隘。舒诡谓佥曰:“今贼至不击而闭城自守,非良图也。”佥曰:“受命保城,惟全为功;今违命出战,若丧师负国,死无益矣。”舒曰:“子以保城获全为功,我以出战克敌为功,请各行其志。”遂率其众出。佥谓其战也,不设备。舒率其众迎降胡烈,烈乘虚袭城,佥搏斗而死,佥,肜之子也。钟会闻关隘已下,长驱而前,大得库藏积谷。
昭辟任城魏舒为相国参军。初,舒少时痴钝朴素,不为乡亲所重,从叔父事部郎衡,驰名当世,亦不知之,使守水碓,每叹曰:“舒堪数百户长,我愿毕矣!”舒亦不以介怀,不为皎厉之事。唯太原王乿谓舒曰:“卿终当为台辅。”常振其匮乏,舒受而不辞。年四十馀,郡举上计掾,察孝廉。宗党以舒无学业,劝令不就,可觉得高。舒曰:“若试而不中,其负在我,安可虚窃不就之高觉得己荣乎!”因而自课,百日习一经,因此对策升第,累迁后将军钟毓长史。毓每与参佐射,舒常为画筹罢了;后遇朋人不敷,以舒满数,舒容范娴雅,发无不中,举坐惊诧,莫有敌者。毓叹而谢曰:“吾之不敷以尽卿才,有如此射矣,岂一事哉!”及为相国参军,府朝碎务,何尝见是非;至于废兴大事,世人莫能断者,舒徐为筹之,多出众议之表。昭深正视之。
冬,十月,汉人垂危于吴。甲申,吴主使大将军丁奉督诸军向寿春;将军留平就施绩于南郡,议兵所向;将军丁封、孙异如沔中,以救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