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帝与右将国皇甫陶论事,陶与帝争言,散骑常侍郑徽表请罪之,帝曰:“忠谠之言,唯患不闻。徽越职妄奏,岂朕之意!”遂免徽官。
壬辰,安平献王孚卒,年九十三。孚性忠慎,宣帝在朝,孚常自退损。后逢废立之际,何尝预谋。景、文二帝以孚属尊,亦不敢逼。及帝即位,恩礼尤重。元会,诏孚乘舆上殿,帝于阼阶迎拜。既坐,亲奉觞上寿,如家人礼。帝每拜,孚跪而止之。孚虽见尊宠,不觉得荣,常有忧色。临终,遗令曰:“有魏贞士河内司马孚字叔达,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操行道,终始若一。当衣以时服,敛以素棺。”诏赐东园温明秘器,诸所实施,皆依汉东平献王故事。其家遵孚遗旨,所给器物,一不施用。
诏瀎罢屯田兵,高文舟舰。别驾何攀觉得“屯田兵不过五六百人,作船不能猝办,后者未成,前者已腐。宜召诸郡兵合万馀人造之,岁终可成。”瀎欲先上须报,攀曰:“朝廷猝闻召万兵,必不听;不如辄召,设当见却,工夫已成,势不得止。”瀎从之,令攀典造舟舰器仗。因而作大舰,长百二十步,受二千馀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出门,其上皆得驰马来往。时作船木柿,蔽江而下,吴建平太守吴郡吾彦取流柿以白吴主曰:“晋必有攻吴之计,宜增建平兵以塞其冲要。”吴主不从。彦乃为铁锁横断江路。
吴主既克西陵,自谓得天佑,志益张大,使方士尚广筮取天下,对曰:“吉。庚子岁,青盖当入洛阳。”吴主喜,不修德政,专为兼并之计。
十一月,杨肇至西陵。陆抗令公安督孙遵守南岸御羊祜,水军督留虑拒徐胤,抗自将雄师凭围对肇。将军朱乔营都督俞赞亡诣肇。抗曰:“赞军中旧吏,知吾真假。吾常虑夷兵素不简练,若敌攻围,必先此处。”即夜易夷兵,皆以精兵守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处。方命击之,矢石雨下,肇众伤、死者相属。十仲春,肇计屈,夜遁。抗欲追之,而虑步阐畜力伺间,兵不敷分,因而但鸣鼓戒众,若将追者。肇众凶惧,悉解甲挺走。抗使轻兵蹑之,肇兵大败,祜等皆引军还。抗遂拔西陵,诛阐及同谋将吏数十人,皆夷三族,自馀所请赦者数万口。东还乐乡,貌无矜色,谦冲如常。吴主加抗都护。羊祜坐贬平南将军,杨肇免为庶人。
秋,七月,以贾充为司空,侍中、尚书令、领兵仍旧。充与侍中任恺皆为帝所宠任,充欲专名势,而忌恺,因而朝士各有所附,朋党纷然。帝知之,召充、恺宴于式乾殿而谓之曰:“朝廷宜一,大臣当和。”充、恺各拜谢。既而充、恺以帝已知而不责,愈无所惮,外相崇重,内怨益深。充乃荐恺为吏部尚书,恺侍觐转希,充因与荀勖、冯紞承间共谮之,恺由是获咎,废于家。
初,瀎为羊祜参军,祜深知之。祜兄子暨白瀎“为人志大豪侈,不成兼任,宜有以裁之。”祜曰:“瀎有大才,将以济其所欲,必可用也。”更转为车骑处置中郎。瀎在益州,明立威望,蛮夷多归附之;俄迁大司农。时帝与羊祜诡计伐吴,祜觉得伐吴宜藉上流之势,密表留瀎复为益州刺史,使治水军。寻加龙骧将军,监益、梁诸军事。
王瀎虽受中制募兵,而无虎符;广汉太守敦煌张斅收处置列上。帝召斅还,责曰:“何不密启而便收处置?”斅曰:“蜀、汉绝远,刘备尝用之矣。辄收,臣犹觉得轻。”帝善之。
初,抗以江陵之北,门路夷易,敕江陵督张咸作大堰遏水,渐渍平土以绝寇叛。羊祜欲因所遏水以船运粮,扬声将破堰以通步军。抗闻之,使咸亟破之。诸将皆惑,屡谏,不听。祜至当阳,闻堰败,乃改船以车运粮,大费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