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停方垒三日,方拥帝及太弟颖、豫章王炽等趋长安,王戎出走郏。太宰飆帅官属步骑三万迎于霸上,飆前拜见,帝下车止之。帝入长安,以征西府为宫。唯尚书仆射荀藩、司隶刘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阳为留台,承制行事,号东、西台。藩,勖之子也。丙午,留台大赦,改元复为永安。辛丑,复皇后羊氏。
张方在洛既久,兵士剽掠殆竭,众情喧喧,无复留意,议欲奉帝迁都长安;恐帝及公卿不从,欲须帝出而劫之。乃请帝谒庙,帝不准。十一月,乙未,方引兵入殿,以所乘车迎帝,帝驰避后园竹中。甲士引帝出,逼使上车,帝垂泣从之。方于顿时顿首曰:“今寇贼纵横,宿卫单少,愿陛下幸臣垒,臣尽死力以备不虞。”时群臣皆窜匿,唯中书监卢志侍侧,曰:“陛下本日之事,当一从右将军。”帝遂幸方垒,令方具车载宫人、宝贝。甲士因妻略后宫,分争府藏,割流苏、武帐为马帴,魏、晋以来积蓄,扫地无遗。方将焚宗庙、宫室以绝人返顾之心,卢志曰:“昔董卓无道,燃烧洛阳,怨毒之声,百年犹存,何为袭之!”乃止。
刘渊闻太弟颖去邺,叹曰:“不消吾言,逆自奔溃,真主子也!然吾与之有言矣,不成以不救。”将出兵击鲜卑、乌桓,刘宣等谏曰:“晋人仆从御我,今其骨肉相残,是天弃彼而使我复呼韩邪之业也。鲜卑、乌桓,我之气类,可觉得援,何如击之!”渊曰:“善!大丈夫当为汉高、魏武,呼韩邪何足效哉!”宣等顿首曰:“非所及也!”
东嬴公腾乞师于拓跋猗□以击刘渊,猗□与弟猗卢合兵击渊于西河,破之,与腾盟于汾东而还。
刘渊迁都左国城,胡、晋归之者愈众。渊谓群臣曰:“昔汉有天下悠长,恩结于民。吾,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乃建国号曰汉。刘宣等请上尊号,渊曰:“今四方不决,且可依高祖称汉王。”因而即汉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乐公禅为孝怀天子,作汉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为王后。以右贤王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左于陆王宏为太尉,范隆为大鸿胪,朱纪为太常,上常崔懿之、后部人陈元达皆为黄门郎,族子曜为建武将军;游固辞不就。
罗尚移屯巴郡,遣兵掠蜀中,获李骧妻昝氏及子寿。
渊遣刘曜寇太原,取泫氏、屯留、宗子、中都。又遣冠军将军乔晞寇西河,取介休。介休令贾浑不降,晞杀之;将纳其妻宗氏,宗氏骂晞而哭,日晞又杀之。渊闻之,大怒曰:“使天道有知,乔晞望有种乎!”追还,降秩四等,收浑尸,葬之。
帝既还洛阳,张方拥兵独裁朝政,太弟颖不得复豫事。豫州都督范阳王虓、徐州都督东平王楙等上言:“颖弗克负荷,宜降封一邑,特全其命。太宰宜委以关右之任,自州郡以下,推举授任,一皆仰成;朝之大事,废兴损益,每辄畴咨。张方为国效节,而不达变通,未即西还,宜遣还郡,所加方官,请悉如旧。司徒戎、司空越,并忠国谨慎,宜干机事,委以朝政。王浚有定社稷之勋,宜特崇重,遂抚幽朔,长为北藩。臣等极力抜城,藩屏皇家,则陛下垂拱,四海自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