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宝论曰:“昔高祖宣天子,以雄才硕量,应时而起,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宽广以包容;行数术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因而百姓与能,大象始构。世宗承基,太祖继业,咸黜异图,用融前烈。至于世祖,遂享皇极,仁以厚下,俭以足用,和而不弛,宽而能断,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于时有”天下无贫民之谚,虽承平未洽,亦足以明民乐其生矣。
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降石勒。刘琨进退失据,不知所为,段匹磾遣信邀之,己未,琨帅众从飞狐奔蓟。匹磾见琨,甚相亲重,与之结婚,约为兄弟。勒徙阳曲、乐布衣于襄国,置守宰而还。
石勒围乐平太守韩据于坫城,据请救于刘琨。琨新得拓跋猗卢之众,欲因其锐气以讨勒。箕澹、卫雄谏曰:“此虽晋民,久沦异域,未习明公之恩信,恐其难用。不若且内收鲜卑之馀谷,外抄胡贼之牛羊,闭关守险,务农停战,待其服化感义,然后用之,则功无不济矣!”琨不从,悉发其众,命澹帅步骑二万为前驱,琨屯广牧,为之援助。
丞相睿以邵续为冀州刺史。续半子广平刘遐聚众河、济之间,睿以遐为平原内史。
宁州刺史王逊,严猛喜诛杀。蒲月,平夷太守雷炤、平乐太守董霸帅三千馀家叛,降于成。
孔苌攻箕澹于代郡,杀之。
石勒使石虎攻刘演于廪丘,幽州刺史段匹磾使其弟文鸯救之;虎拔廪丘,演奔文鸯军,虎获演弟启以归。
夫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理节则稳定,胶结则不迁。昔之有天下者以是能悠长,用此道也。周自后稷爱民,十六王而武始君之,其积基树本,如此其固。今晋之兴也,其创基立本,固异于先代矣。加以朝寡纯德之人,乡乏不二之老,民风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辩而贱名检,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是以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偶然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黜觉得灰尘矣!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世族贵戚之后辈,陵迈超出,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妇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动,有逆于舅姑,有殛毙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
允性仁厚,无威断,喜以爵位悦人。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安宁太守焦嵩,皆领征、镇,杖节,加侍中、常侍;村坞主帅,小者犹假银青将军之号;然恩不及下,故诸将娇纵而士卒离怨。关中危乱,允垂危于焦嵩;嵩素侮允,曰:“须允困,当救之。”
丞相睿闻长安不守,出师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克日北征。以漕运稽期,丙寅,斩督运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馀而下,观者咸觉得冤。丞相司直刘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请免处置中郎周莚等官。”因而右将军王导等上疏引咎,请解聘。睿曰:“政刑失中,皆吾暗塞而至。”一无所问。
八月,汉大司马曜逼长安。
张实命令:所部吏民有能举其过者,赏以布帛羊米。贼曹佐高昌隗瑾曰:“今明公为政,事无大小,皆自决之,或发兵发令,府朝不知;万一违失,谤无所分。群下畏威,受成罢了。如此,虽赏之令媛,终不敢言也。谓宜少损聪明,凡百政事,皆延访群下,使各尽所怀,然后采而行之,则嘉言自至,何必赏也!”实悦,从之,增瑾位三等。实遣将军王该帅步骑五千入援长安,且送诸郡贡计。诏拜实都督陕西诸军事,以实弟茂为秦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