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勒大飨群臣,谓徐光曰:“朕可方自古多么主?”对曰:“陛下神武策画过于汉高,后代无可比者。”勒笑曰:“人岂不自知!卿言过分。朕若遇汉高祖,当北面事之,与韩、彭比肩;若遇光武,当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大丈夫行事,宜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效曹孟德、司马仲达欺人孤儿、孀妇,狐媚以取天下也。”群臣皆顿首称万岁。
是岁,凉州僚属劝张骏称凉王,领秦、凉二州牧,置公卿百官如魏武、晋文故事。骏曰:“此非人臣所宜言也。敢言此者,罪不赦!”然境内皆称之为王。骏立次子重华为世子。
遐退,告徐光,光曰:“中山王常切齿于吾二人,恐不但危国,亦将为家祸也。”它日,光承间言于勒曰:“今国度无事,而陛下神采如有不怡,何也?”勒曰:“吴、蜀未平,吾恐后代不以吾为受命之王也。”光曰:“魏承汉运,刘备虽兴于蜀,汉岂得为不亡乎!”孙权在吴,犹今之李氏也。陛下苞括二都,平荡八州,帝王之统不在陛下,复当在谁!且陛下不忧腹心之疾,而更忧四支乎!中山王藉陛下威略,所向辄克,而天下皆言其威武亚于陛下。且其资性不仁,见利忘义,父子并据权位,势倾王室;而耿耿常有不满之心。近于东宫侍宴,有轻皇太子之色。臣恐陛下万年以后,不成复制也。勒沉默,始命太子省可尚书奏事,且以中常侍严震参综可否,惟挞伐断斩大事乃呈之。因而严震之权过于主相,中山王虎之门可设雀罗矣。虎愈怏怏不悦。
侃使宣镇襄阳,宣招怀初附,简科罚,略威仪,劝课农桑,或载鉯耒于轺轩,亲帅民芸获。在襄阳十馀年,赵人再攻之,宣以寡弱把守,赵人不能胜;时人觉得亚于祖逖、周访。
赵刘太后谓彭城王堪曰:“先帝甫晏驾,丞相遽相陵籍如此。帝祚之亡,殆不复久。王将若之何?”堪曰:“先帝旧臣,皆被疏斥,军旅不复由人,宫省以内,无可为者;臣请奔兖州,挟南阳王恢为盟主,据廪丘,宣太后诏于牧、守、征、镇,使各举兵以诛暴逆,庶几犹有济也。”刘氏曰:“事急矣!当速为之。”玄月,堪微服、轻骑袭兖州,不克,南奔谯城。丞相虎遣其将郭太追之,获堪于城父,送襄国,炙而杀之。征南阳王恢还襄国。刘氏谋泄,虎废而杀之,尊弘母程氏为皇太后。堪本田氏子,数有功,赵主勒养觉得子。刘氏有胆略,勒每与之参决军事,佐勒建功业,有吕后之风,而不妒忌更过之。
咸和八年癸已,公元三三三年春,正月,成大将军李寿拔朱提,董炳、霍彪皆降,寿威震南中。
丙子,赵主勒遣使来修好;诏焚其币。
慕容皝遣长史勃海王济等来告丧。
十仲春,庚戌,帝迁于新宫。
仁自平郭来奔丧,谓昭曰:“吾等素骄,多无礼于嗣君,嗣君刚严,无罪犹可畏,况有罪乎!”昭曰:“吾辈皆体正嫡,于国有分。兄素得士心,我在内未为所疑,伺其间隙,除之不难。兄趣举兵以来,我为内应,事成之日,与我辽东。男人发难,不克则死,不能效建威偷生异域地。”仁曰:“善!”遂还平郭。闰月,仁举兵而西。
三月,宁州刺史尹奉降于成,成尽有南中之地,大赦,以大将军寿领宁州。
慕容皝初嗣位,用法严峻,国人多不自安,主簿皇甫真切谏,不听。
诏以郭权为镇西将军、雍州刺史。
勒虽不学,好使诸生读书而听之,时以其意论古今得失,闻者莫不悦服。尝令人读《汉书》,闻郦食其劝立六国后,惊曰:“此法当失,何故遂得天下?”及闻留侯谏,乃曰:“赖有此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