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将击韩王信,破其军于铜韑,斩其将王喜。信亡走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立赵苗裔赵利为王,复收信败散兵,与信及匈奴谋攻汉。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馀骑,与王黄等屯广武以南,至晋阳,汉兵击之,匈奴辄败走,已复屯聚,汉兵乘胜追之。会天大寒,雨雪,士卒堕指者什二三。
上自栎阳徙都长安。
匈奴攻代。代王喜弃国自归,赦为郺阳侯。辛卯,立皇子快意为代王。
七年辛丑,公元前二零零年冬,十月,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先黎明,谒者治礼,以次引入殿门,陈东、西乡。卫官侠陛及罗立廷中,皆执兵,张旗号。因而天子传警,辇出房;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莫不振恐肃敬。至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置酒”,御史法律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置酒,无敢讙哗失礼者。因而帝曰:“吾乃本日知为天子之贵也!”乃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初,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节,采择其尊君、抑臣者存之。及通制礼,很有所增损,大略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呼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其书,后与律、令同录,藏于理官。法家又复不传,民臣莫有言者焉。
臣光曰:王者以仁义为丽,品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填服天下也。天下不决,当克己节用以趋民之急;而顾以宫室为先,岂可谓之知所务哉!昔禹卑宫室而桀为倾宫。创业垂统之君,躬行俭仆以示子孙,其末流犹入于淫靡,况示之以侈乎!乃云“无令后代有以加”,岂不谬哉!至于孝武,卒以宫室罢敝天下,一定不由酂侯启之也!
夏,四月,帝行如洛阳。
夏,蒲月,丙午,尊太公为太上皇。
臣光曰:礼之为物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备焉;用之于家,则表里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乡,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叙而政治成焉;用之于天下,则诸侯顺服而纪纲正焉;岂直几席之上、户庭之间得之而稳定哉!夫以高祖之明达,闻陆贾之言而称善,睹叔孙通之仪而感喟;然以是不能比肩于三代之王者,病于不学罢了。当是之时,得大儒而佐之,与之以礼为天下,其功烈岂如果而止哉!惜夫,叔孙生之为器小也!徒窃礼之糠粃,以依世、谐俗、取宠罢了,遂使先王之礼沦没而不振,以迄于今,岂不痛甚矣哉!是以扬子讥之曰:“昔者鲁有大臣,史失其名,曰:‘何如其大也!’曰:‘叔孙通欲制君臣之仪,召先生于鲁,所不能致者二人。’曰:如果,则仲尼之开迹诸侯也非邪?”曰:‘仲尼开迹,将以自用也。如委己而从人,虽有端方、绳尺,焉得而用之!’善乎扬子之言也!夫大儒者,恶肯毁其端方、绳尺以趋一时之功哉!
列侯毕已受封,诏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平阳侯曹参,身被七十创,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谒者、关内侯鄂千秋进曰:“群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计谋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耳。上与楚相距五岁,失军亡众,跳身遁者数矣,然萧何常从关中遣军补其处,非上所诏令召,而数万众会。上之乏绝者数矣。又军无见粮,萧何转漕关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无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汉得之,不必待以全。何如欲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萧何第一,曹参次之。”上曰:“善!”因而乃赐萧何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上曰:“吾闻进贤受上赏。萧何功虽高,得鄂君乃益明。”因而因鄂千秋故所食邑,封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馀人,皆有食邑;益封何二千户。上归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