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南凉王傉檀遣左将军枯木等伐沮渠蒙逊,掠临松千馀户而还。蒙逊伐南凉,至显美,徙数千户而去。南凉太尉俱延复伐蒙逊,大败而归。是月,傉檀自将五万骑伐蒙逊,战于穷泉,傉檀大败,单马奔还。蒙逊乘胜进围姑臧,姑臧人惩王钟之诛,皆惊溃,夷、夏万馀户降于蒙逊。傉檀惧,遣司隶校尉敬归及子佗为质于蒙逊以请和,蒙逊许之。归至胡坑,逃还,佗为追兵所执,蒙逊徙其众八千馀户而去。右卫将军折掘奇镇据石驴山以叛。傉檀畏蒙孙之逼,且惧岭南为奇镇所据,乃迁于乐都,留大司农成公绪守姑臧。傉檀才出城,魏安人侯谌等闭门反叛,收合三千馀家,据南城,推焦朗为多数督、龙骧大将军,谌自称凉州刺史,降于蒙逊。
初,循至寻阳,闻裕已还,犹不信;既破毅,乃得鞠问,与其党相视失容。循欲退还寻阳,攻取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谓宜乘胜径进,固争之。循踌躇累日,乃从之。
刘裕至下邳,以船载辎重,自帅精锐步归。至山阳,闻何无忌败死,虑京邑失守,卷甲兼行,与数十人至淮上,问行人以朝廷动静,行人曰:“贼尚未至,刘公若还,便无所忧。”裕大喜。将济江,风急,众咸难之。裕曰:“若天命助国,风当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风静。过江,至京口,众乃大安。夏,四月,癸未,裕至建康。以江州淹没,表送章绶,诏不准。
齐王嗣闻变,乃自外还,昼伏匿山中,夜宿王洛儿家。洛儿邻居李道潜奉给嗣,官方颇知之,喜而相告;绍闻之,收道,斩之。绍募人求访嗣,欲杀之。猎郎叔孙俊与宗室疏属拓跋磨浑自云知嗣地点,绍使帐下二人与之偕往;俊、靡浑得出,即执帐下诣嗣,斩之。俊,建之子也。王洛儿为嗣来往平城,通问大臣,夜,告安远将军安划一。众闻之,翕然呼应,争出奉迎。嗣至城西,卫士执绍送之。嗣杀绍及其母贺氏,并诛绍帐下及寺人宫报酬内应者十馀人。其先犯乘舆者,群臣脔食之。
臣光曰:晋自济江以来,威灵不竞,蛮夷横骛,虎噬中原。刘裕始劝王师剪平东夏,不于此际旌礼贤俊,慰抚疲民,宣恺悌之风,涤残秽之政,使群士向风,遗黎企踵,而更恣行搏斗以快忿心。迹其施设,曾苻、姚之不如,宜其不能荡壹四海,成美大之业,难道虽有智勇而无仁义使之然哉!
十仲春,乙巳,太白犯虚、危。南燕灵台令张光劝南燕主超出降,超手杀之。
魏主嗣以郡县豪右多为民患,悉以优诏征之。民恋土不乐内徙,长吏逼遣之,因而恶棍少年流亡相聚,地点寇盗群起。嗣引八公议之曰:“朕欲为民除蠹,而守宰不能绥抚,使之狼籍。今犯者既众,不成尽诛,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屈曰:“民流亡为盗,不罪而赦之,是为上者反求于下也,不如诛其首恶,赦其馀党。”崔宏曰:“圣王之御民,务在安之罢了,不与之较胜负也。夫赦虽非正,能够行权。屈欲先诛后赦,要为两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从,诛未晚也。”嗣从之。仲春,癸未朔,遣将军于栗磾将骑一万讨不从命者,所向皆平。
魏长孙嵩将兵伐柔然。
时克燕之问未至,朝廷急征刘裕。裕方议留镇下邳,运营司、雍,会得圣旨,乃以韩范为都督八郡军事、燕郡太守,封融为勃海太守,檀韶为琅邪太守,戊申,引兵还。韶,祗之兄也。久之,刘穆之称范、融谋反,皆杀之。
丁亥,刘裕悉众攻城。或谓:“本日往亡,倒霉行师。”裕曰:“我往彼亡,何为倒霉!”四周急攻之。悦寿开门纳晋师,超与摆布数十骑逾城突围出走,追获之。裕数以不降之罪,超神采自如,一无所言,惟以母托刘敬宣罢了。裕忿广固久不下,欲尽坑之,以妻女以赏将士。韩范谏曰:“晋室南迁,中原鼎沸,士民无援,强则附之,既为君臣,必须为之极力。彼皆衣冠旧族,先帝遗民;今王师吊伐而尽坑之,使安所归乎!窃恐西北之人无复来苏之望矣。”裕改容谢之,然犹斩王公以下三千人,没入家口万馀,夷其城隍,送超诣建康,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