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丙子,魏主遣高凉王礼镇长安。礼,斤之孙也。又诏执金吾桓贷造桥于君子津。
魏主至拔邻山,筑城,舍辎重,以轻骑三万倍道先行。群臣咸谏曰:“统万城坚,非朝夕可拔。今轻车讨之,进不成克,退无所资,不若与步兵、攻具一时俱往。”帝曰:“用兵之术,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后用之。今以步兵、攻具皆进,彼必惧而死守。若攻不时拔,食尽兵疲,外无所掠,进退无地。不如以轻骑直抵其城,彼见步兵未至,意必宽弛;吾羸形以诱之,彼或出战,则成擒矣。以是然者,吾之军士去家二千馀里,又隔大河,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者也。故以之攻城则不敷,决斗则有馀矣。”遂行。
魏主为人,矫健鸷勇,临城对阵,亲犯矢石,摆布死伤接踵,神采自如;由是将士畏服,咸尽死力。性俭率,服御饮膳,取给罢了。群臣请增峻都城及修宫室曰:“易》云:‘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又萧何云:‘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壮不丽,无以重威。’”帝曰:“前人有言:‘在德不在险。’屈丐蒸土筑城而朕灭之。岂在城也?今天下未平,方须民力,土功之事,朕所未为。萧何之对,非雅言也。”每觉得财者军国之本,不成轻费。至于犒赏,皆死事功勋之家,亲戚贵宠何尝横有所及。命将出师,指授节度,违之者多致负败。明于知人,或拔干于卒伍当中,唯其才用所长,非论本末。听察精敏,下无遁情,赏不遗贱,罚不避贵,虽所甚爱之人,终无宽假。常曰:“法者,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然性残暴,果于殛毙,常常已杀而复悔之。
秦左丞相昙达与夏呼卢古战于嵻山,昙达兵败。十一月,呼卢古、韦伐打击枹罕。秦王炽磐迁保定连。呼卢古入南城,镇京将军赵寿生帅死士三百人力战却之。呼卢古、韦伐又攻沙州刺史出连虔于湟河,虔遣后将军乞伏万年击败之。又攻西平,执安西将军库洛干,坑兵士五千馀人,掠民二万馀户而去。仇池氐杨兴平求内附。梁、南秦二州刺史吉翰遣始平太守宠咨据武兴。氐王杨产遣其弟难当将兵拒咨,咨击走之。
十仲春,秦梁州刺史吴汉为群羌所攻,帅户二千还于枹罕。
庚戌,以廷尉王徽之为交州刺史,征前刺史杜弘文。弘文有疾,自舆就路;或劝之待病愈,弘文曰:“吾杖节三世,常欲投躯帝庭,况被征乎!”遂行,卒于广州。弘文,慧度之子也。
壬子,魏主还至平城,以所获颁赐留台百官有差。
山羌叛秦。仲春,秦王炽磐遣左丞相昙达招慰武始诸羌,征南将军吉毗招慰洮阳诸羌。羌人执昙达送夏;吉毗为羌所击,奔还,士马死伤者什八九。
乙酉,魏主还平城。统万徙民在道多死,能至平城者什才六七。
秦王炽磐还枹罕。
魏主诏斤等班师。斤上疏言:“赫连昌亡保上邽,纠合馀烬,未有蟠据之资;今因其危,灭之为易。请益铠马,平昌而还。”魏主不准。斤固请,乃许之,给斤兵万人,遣将军刘拔送马三千匹,并留娥清、丘堆使共击夏。
初,夏世祖性豪侈,筑统万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墙高五仞,其坚能够厉刀斧。台榭强大,皆雕镂丹青,被以绮绣,穷极文采。魏主顾谓摆布曰:“蕞尔国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
壬午,中护军王华卒。
十一月,魏主遣司马公孙轨兼大鸿胪,持节策拜杨玄为都督荆、梁等四州诸军事、梁州刺史、南秦王。及境,玄不出迎;轨责让之,欲奉策以还,玄惧而郊迎。魏主善之,以轨为尚书。轨,表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