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明天子下
乙巳,以安成王准为扬州刺史。
冬,十月,魏沃野、统万二镇敕勒叛,遣太尉源贺帅众讨之;降二千馀落,追击馀党至枹罕、金城,大破之,斩首八千馀级,虏男女万馀口,杂畜三万馀头。诏贺都督三道诸军,屯于漠南。
丁未,魏主如河西。
王景文常以盛满为忧,屡辞位任,上不准。然中间以景文外戚贵盛,张永累经军旅,疑其将来难信,乃自为谎言曰:“一士不结婚,弓长射杀人。”景文弥惧,自表解扬州,情甚切至。诏报曰:“人居贵要,但问心若为耳。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不过执戟,权亢人主。今袁粲作仆射领选,而人常常不知有粲,粲迁为令,居之不疑;情面向粲,淡然亦复不改常日。以此居贵位要任,当有致忧竞不?夫贵高有危殆之惧,卑贱有填壑之忧,故意于避祸,不如偶然于任运。存亡之要,大小一揆耳。”
己酉,上皇徙居崇光宫,采椽不斫,土阶罢了;国之大事咸以闻。崇光宫在北苑中,又建鹿野宝塔于苑中之西山,与禅僧居之。
丙戌,追废晋平王休祐为庶人。
魏显祖聪睿夙成,刚毅有断,而好黄、老、浮图之学。每引朝士及沙门共谈玄理,雅薄繁华,常有遗世之心。以叔父中都大官京兆王子推沉雅仁厚,素偶然誉,欲禅以帝位。时太尉源贺督诸军屯漠南,驰传召之。既至,会公卿大议,皆莫敢先言。任城王云,子推之弟也,对曰:“陛下方隆承平,临覆四海,岂得上违宗庙,下弃兆民。且父子相传,其来久矣。陛下必欲委弃尘事,则皇太子宜承正统。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陛下若更授旁支,恐非先圣之意。启奸乱之心,斯乃祸福之原,不成不惧也。”源贺曰:“陛下今欲禅位皇叔,臣恐混乱昭穆,后代必有逆祀之讥。愿沉思任城之言。”东阳公丕等曰:“皇太子虽圣德早彰,然实冲幼。陛下富于春秋,始览万机,何如欲隆独善,不以天下为心,其若宗庙何!其若亿兆何!”尚书陆曰:“陛下若舍皇太子,更方诸王,臣请刎颈殿庭,不敢奉诏!”帝怒,变色;以问宦者选部尚书酒泉赵黑,黑曰:“臣以死奉戴皇太子,不知别的!”帝沉默,时太子宏生五年矣,帝以其幼,故欲传位子推。中书令高允曰:“臣不敢多言,愿陛下上思宗庙拜托之重,回想周公抱成王之事。”帝乃曰:“但是立太子,郡公辅之,有何不成!”又曰:“陆,直臣也,必能保吾子。”乃觉得太保,与源贺持节奉天子玺绂传位于太子。丙午,高祖即天子位,大赦,改元延兴。高祖幼有至性,前年,显祖病痈,高祖新吮。及受禅,哀号不自胜。显祖问其故,对曰:“代亲之感,内切于心。”
魏主使殿中尚书胡莫寒简西部敕勒为殿中军人。莫寒大纳货赂,公愤,杀莫寒及高平假镇将奚陵。夏,四月,诸部敕勒皆叛。魏主使汝阴王天赐将兵讨之,以给事中罗云为前锋;敕勒诈降,袭云,杀之,天赐仅以身免。
上与休仁素厚,虽杀之,每谓人曰:“我与建安年时相邻,少便款狎。景和、泰始之间,勋诚笃重;事计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胜。
又与刘勔等诏曰:“吴喜轻狡万端,苟取物情。昔大明中,黟、歙有逃亡数千人,攻县邑,杀官长,刘子尚遣三千精甲讨之,再往得胜。孝武以喜将数十人至县,说诱群贼,贼即归降。诡数幻惑,乃能如此。及泰始初东讨,止有三百人,直造三吴,凡再经薄战,而自破冈以东至海十郡,无不清荡。百姓闻吴河东来,便望风自退;若非积取三吴情面,何故得弭伏如此!寻喜心迹,岂可奉守文之主,遭国度可乘之会邪!比方饵药,当人羸冷,资散石以满身,及热势策动,去坚积以止患,非忘其功,势不获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