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长星出中台,扫大角;恒州人高荣祖颇知天文,荣问之,对曰:“除旧布新之象也。”荣甚悦。荣至洛阳,行台郎中李显和曰:“天柱至,那无九锡,安须王自索也!亦是天子不见机。”都督郭罗刹曰:“本年真可作禅文,何但九锡!”参军褚光曰:“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气,何虑天柱不该之!”荣下人皆陵侮帝摆布,无所顾忌,故其事皆上闻。
武卫将军奚毅,建义初来往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犹以荣所亲信,不敢与之言情。毅曰:“若必有变,臣宁死陛下,不能事契胡!”帝曰:“朕保天柱无异心,亦不忘卿忠款。”
梁纪十(上章阉茂,一年)
荣好猎,不舍寒暑,列围而进,令士卒必齐壹,虽遇险阻,不得违避,一鹿逸出,必数人坐死。有一卒见虎而走,荣谓曰:“汝畏死邪!”即斩之。自是每猎,士卒如登疆场。尝见虎在穷谷中,荣令十馀人白手搏之,毋得毁伤。死者数人,卒擒得之,以此为乐,其下甚苦之。太宰天穆安闲谓荣曰:“大王勋业已盛,四方无事,唯宜修政养民,顺时搜狩,何必隆冬驰逐,感慨和蔼?”荣攘袂曰:“灵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子,乃人臣常节。葛荣之徒,本皆主子,乘时反叛,比方奴走,擒获即已。顷来受国大恩,未能混壹海内,何得遽言勋业!如闻朝士犹自宽纵,今秋欲与兄戒勒士马,校猎嵩高,令贪污朝贵,入围搏虎。仍出鲁阳,历三荆,悉拥生蛮,北填六镇,回军之际,扫平汾胡。来岁,简练精骑,分出江、淮,萧衍若降,乞万户侯;如其不降,以数千骑径度缚取。然后与兄奉天子,巡四方,乃可称勋耳。今不频猎,兵士懒惰,安可复用也!”
万俟丑奴既败,自泾、豳以西至灵州,贼党皆降于魏,唯所署行台万俟道洛帅众六千逃入山中,不降。时高平大旱,尔朱天光以马乏草,退屯城东五十里,遣都督长孙邪利帅二百人行原州事以镇之。道洛潜与城民通谋,掩袭邪利,并其所部皆杀之。天光帅诸军赴之,道洛出战而败,帅其众西入牵屯山,据险自守。尔朱荣以天光失邪利,不获道洛,复遣使杖之一百。以圣旨黜天光为抚军将军、雍州刺史,降爵为侯。
天光初行,唯配军士千人,发洛阳以西路次民马以给之。时赤水蜀贼断路,诏侍中杨侃先行慰谕,并税其马,蜀持疑不下。军至潼关,天光不敢进,岳曰:“蜀贼鼠窃,公尚游移,若遇大敌,将何故战!”天光曰:“本日之事,一以相委。”岳遂进击蜀于渭北,破之,获马二千匹。简其矫健以放逐士,又税民马合万馀匹。以军士尚少,淹留未进。荣怒,遣马队参军刘贵乘驿至军中责天光,杖之一百,以军士二千人益之。
三月,丑奴自将其众围岐州,遣其大行台尉迟菩萨、仆射万俟仵自武功南渡渭,攻围趣栅。天光使贺拔岳将千骑救之。菩萨等已拔栅而还,岳故杀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萨帅步骑二万至渭北。岳以轻骑数十自渭南与菩萨隔水而语,称扬国威,菩萨令费事传语,岳怒曰:“我与菩萨语,卿何人也!”射杀之。明日,复引百馀骑隔水与贼语,稍引而东,至水浅可涉之处,岳即驰马东出。贼觉得走,乃弃步兵,轻骑南渡渭追岳。岳依横冈设伏兵以待之,贼半渡冈东,岳还兵击之,贼败走。岳命令,贼上马者勿杀;贼悉投马,俄获三千人,马亦无遗,遂擒菩萨。仍渡渭北,降步兵万馀,并收其辎重。丑奴闻之,弃岐州,北走安宁,置栅于平亭。天光方自雍至岐,与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