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河南太守赵郡李显甫,喜豪侠,集诸李数千家于殷州西山方五六十里居之。显甫卒,子元忠继之。家素富,多出贷求利,元忠悉焚契免责,村夫甚敬之。时盗贼蜂起,清河有五百人西戍。还,经赵郡,以路梗,共投元忠。元忠遣奴为导,曰:“若逢贼,但道李元忠遣。”如言,贼皆舍避。及葛荣起,元忠帅宗党作垒以自保,坐大槲树下,前后斩违命者凡三百人。贼至,元忠辄击却之。葛荣曰:“我自中山至此,连为赵李所破,何故能成大事!”乃悉众攻围,执元忠以随军。贼平,就拜南赵郡太守,好酒,无政绩。
庚午,诏以“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代称‘王’,盖递为冲挹;自秦以来,竞称‘天子’,予今但称‘帝’,亦已褒矣。加尔朱世隆仪同三司,赠尔朱荣相国、晋王,加九锡。世隆使百官议荣配飨,司直刘季明曰:若配世宗,于时无功;若配孝明,亲害其母;若配庄帝,为臣不终。以此论之,无所可配。”世隆怒曰:“汝应死!”季明曰:下官既为议首,依礼而言,分歧圣心,翦戮唯命!世隆亦不之罪。以荣配高祖庙廷。又为荣立庙于首阳山,因周公旧庙而为之,觉得荣功可比周公。庙成,寻为火所焚。
初,灵助起兵,自占胜负,曰:“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尔朱氏不久当灭。”及灵助首函入定州,果以是月之末。
魏诏有司不得复称“伪梁”。
及尔朱兆弑敬宗,元忠弃官归,谋举兵讨之。会高欢东出,元忠乘露车,载素筝浊酒以奉迎。欢闻其酒客,未即见之。元忠下车独坐,酌酒擘脯食之,谓门者曰:“本言公招延豪杰,今闻国士到门,不吐哺辍洗,其人可知,还吾刺,勿通也!”门者以告,欢遽见之,引入,觞再行,元忠车上取筝鼓之,长歌慷慨,歌阕,谓欢曰:“天下情势可见,明公犹事尔朱邪?”欢曰:“繁华皆因彼而至,安敢不尽节!”元忠曰:“非豪杰也!高乾邕兄弟来未?”时乾已见欢,欢绐之曰:“从叔辈粗,何肯来!”元忠曰:“虽粗,并解事。”欢曰:“赵郡醉矣。”令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孙腾进曰:“此君天遣来,不成违也。”欢乃复留与语,元忠慷慨流涕,欢亦悲不自胜。元忠因进策曰:“殷州小,无粮仗,不敷以济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为明公仆人,殷州便以赐委。冀、殷既合,沧、瀛、幽、定天然弭服,唯刘诞黠胡或当乖拒,然非明公之敌。”欢急握元忠手而谢焉。
初,昭明太子葬其母丁贵嫔,遣人求坟场之吉者。或赂宦者俞三副求卖地,云若得钱三百万,以百万与之。三副密启上,言“太子所得地,不现在地于上为吉”。上大哥多忌,即命市之。葬毕,有羽士云:“此地倒霉宗子,若厌之,或可申延。”乃为蜡鹅及诸物埋于墓侧宗子位。宫监鲍邈之、魏雅初皆有宠于太子,邈之晚见疏于雅,乃密启上云:“雅为太子厌祷。”上遣检掘,果得鹅物,大惊,将穷其事。徐勉固谏而止,但诛羽士。由是太子毕生惭愤,不能自明。及卒,上征其宗子南徐州刺史华容公欢至建康,欲立觉得嗣,衔其前事,踌躇久之,卒不立,庚寅,遣还镇。
太子以侍读东海徐摛为家令,兼管记,寻带领直。摛体裁轻丽,春坊尽学之,时人谓之宫体。上闻之,怒,召摛,欲加诮责。及见,应对明敏,辞义可观,意更豁然。因问经史及佛教,摛商较从横,应对如响,上甚加叹异,宠遇日隆。领军朱异不悦,谓所亲曰:“徐叟出入两宫,渐来见逼,我须早为之所。”遂乘间白上曰:“摛大哥,又爱泉石,意在一郡自养。”上谓摛真欲之,乃召摛,谓曰:“新安大好山川。”遂出为新安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