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一月,甲午,东魏主狩于西山;乙巳,还宫。高澄启解侍中,东魏主以其弟并州刺史太原公洋代之。丞相欢筑长城于肆州北山,西自马陵,东至土墱,四旬日罢。
是岁,东魏以散骑常侍魏收兼中书侍郎,修国史。自梁、魏通好,魏书每云:“想彼境内安好,此率土安和。”上答信,去“彼”字罢了。收始定书云:“想境内清晏,今万里安和。”上亦效之。
庚子,东魏主祀圜丘。
壬子,东魏以高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元弼为录尚书事,左仆射司马子如为尚书令,侍中高洋为左仆射。
丞相泰求自贬,魏主不准。是役也,魏诸将皆无功,唯耿令贵与太子武卫率王胡仁、都督王文达力军功多。泰欲以雍、岐、北雍三州授之,以州有好坏,使探筹取之。仍赐胡仁名勇,令贵名豪,文达名信,用彰其功。因而广募关、陇豪右以增军旅。
以太子詹事谢举为尚书仆射。
魏南郢州刺史耿令贵,大喊,独入敌中,锋刃乱下,人皆谓已死,俄奋刀而还。如是数四,适时贵前者死伤接踵。乃谓摆布曰:“吾岂乐杀人!懦夫除贼,不得不尔。若不能杀贼,又不为贼所伤,何异逐坐人也!”
欢进至陕,泰使开府仪同三司达奚武等拒之。行台郎中封子绘言于欢曰:“混壹东西,正在本日。昔魏太祖平汉中,不乘胜取巴、蜀,失在游移,悔怨无及。愿大王不觉得疑。”欢深然之,集诸将议进止,咸觉得“野无青草,人马疲瘦,不成远追。”陈元康曰:“两雄交争,光阴已久。今幸而大捷,天授我也,时不成失,当乘胜追之。”欢曰:“若遇伏兵,孤何故济?”元康曰:“王前沙苑得胜,彼尚无伏;今奔败若此,何能远谋!若舍而不追,必成后患。”欢不从,使刘丰生将数千骑追泰,遂东归。
欢使彭乐追泰,泰窘,谓乐曰:“汝非彭乐邪?痴男人!本日无我,明日岂有汝邪!何不急还营,收汝金宝!”乐从其言,获泰金带一囊以归,言于欢曰:“黑獭漏刃,破胆矣!”欢虽喜其胜而怒其失泰,令伏诸地,亲捽其头,连顿之,并数以沙苑之败,举刃将下者三,噤齘很久。乐曰:“乞五千骑,复为王取之。”欢曰:“汝纵之何意?而言复取邪!”命取绢三千匹压乐背,因以赐之。明日,复战,泰为中军,中猴子赵贵为左军,领军多少惠等为右军。中军、右军合击东魏,大破之,悉俘其步兵。欢失马,赫连阳顺上马以授欢。欢上马走,从者步骑七人,追兵至,亲信都督尉兴庆曰:“王速去,兴庆腰有百箭,足杀百人。”欢曰:“事济,以尔为怀州刺史;若死,用尔子!”兴庆曰:“儿小,愿用兄!”欢许之。兴庆拒战,矢尽而死。
夏,四月,林邑王攻李贲,贲将范修破林邑于九德。
己丑,大赦。
八月,乙丑,东魏以汾州刺史斛律金为大司马。
东魏遣兼散骑常侍李浑等来聘。
东魏以丧乱以后,户口失实,徭赋不均。冬,十月,丁巳,以太保孙腾、大司徒高隆之为括户大使,分行诸州,得无籍之户六十馀万,侨居者皆勒还本属。十一月,甲申,以高隆之录尚书事,之前大司马娄昭为司徒。
高澄对诸贵极言褒美崔暹,且戒属之。丞相欢书与邺下诸贵曰:“崔暹居宪台,咸阳王、司马令皆吾布衣之旧,高贵密切,无过二人,同时开罪,吾不能救,诸君其慎之!”
尚书令司马子如以丞相欢故交,当重担,意气自高,与太师咸阳王坦贪黩无厌;暹前后弹子如、坦及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等罪行,无不极笔。宋游道亦劾子如、坦及太保孙腾、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尚书元羡等。澄收子如系狱,一宿,发尽白,辞曰:“司马子如从夏州策杖投相王,王给露车一乘,豢牸牛犊,犊在道死,唯豢角存,别的皆取之于人。”丞相欢以书敕澄曰:“司马令,吾之故旧,汝宜宽之。”澄驻马行街,出子如,脱其锁;子如惧曰:“非作事邪?”八月,癸酉,削子如官爵。玄月,甲申,以济阴王晖业为太尉;太师咸阳王坦以王还第,元羡等皆免官,其馀死黜者甚众。久之,欢见子如,哀其蕉萃,以膝承其首,亲为择虱,赐酒百瓶,羊五百口,米五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