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北地傅縡以庶子事上于东宫,及即位,迁秘书监、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负才负气,人多怨之。施文庆、沈客卿共谮縡受高丽使金,上收縡下狱。
沙钵略遣使致书曰:“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居卢设莫何沙钵略可汗致书大隋天子:天子,妇父,乃是翁比。此为女夫,乃是儿例。两境虽殊,交谊如一。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断。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羊马,皆天子之畜。彼之缯彩,皆此国之物。”
上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并复道交相来往。又有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脩容,并有宠,迭游其上。以宫人有文学者袁大舍等为女学士。仆射江总虽为宰辅,不亲政务,日与都官尚书孔范、散骑常侍王瑳等文士十馀人,侍上游宴后庭,无复尊卑之序,谓之“狎客”。上每喝酒,使诸妃、嫔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诗,相互赠答,采其尤素净者,被以新声,选宫女千馀人习而歌之,分部迭进。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大略皆美诸妃嫔之容色。君臣酣歌,自夕达旦,以此为常。
沙钵略陈兵列其珍宝,坐见庆则,称病不能起,且曰:“我诸父以来,不向人拜。”庆则责而谕之。令媛公主私谓庆则曰:“可汗豺狼性;过与争,将啮人。”长孙晟谓沙钵略曰:“突厥与隋俱大国天子,可汗不起,安敢违意!但可贺敦为帝女,则可汗是大隋半子,何如不敬妇翁!”沙钵略笑谓其达官曰:“须拜妇翁!”乃起拜顿颡,跪受玺书,以戴于首,既而大惭,与群下相聚恸哭。庆则又遣称臣,沙钵略谓摆布曰:“何谓臣?”摆布曰:“隋言臣,犹此云奴耳。”沙钵略曰:“得为大隋天子奴,虞仆射之力也。”赠庆则马千匹,并以从妹妻之。
庚戌,隋主如陇州。
隋主不喜词华,诏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泗州刺史司马幼之,文表华艳,付所司定罪。治书侍御史赵郡李谔亦以当时属文,体尚轻浮。上书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艺。下之从上,遂成民风。江左、齐、梁,其弊弥甚: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擢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因而闾里童昏,贵游总草,未窥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体贴,何尝入耳。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功勋,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构无用觉得用也。目前廷虽有是诏,如闻外州远县,仍踵弊风:躬仁孝之行者,摈落私门,下加收齿;工轻浮之艺者,选充吏职,举送天朝。盖由刺史、县令未遵风教。请普加采察,送台推劾。”又上言:“士大夫矜伐干进,无复廉耻,乞明加罪黜,以惩风轨。”诏以谔前后所奏颁示四方。
秋,八月,隋斥逐骑常侍裴豪等来聘。
闰月,丁卯,隋太子勇镇洛阳。
隋主使司农少卿崔仲方发丁三万,于朔方、灵武筑长城,东距河,西至绥州,绵历七百里,以遏胡寇。
庚子,隋大赦。
夏,四月,庚子,隋以吏部尚书虞庆则为右仆射。隋上大将军贺娄子干发五州兵击吐谷浑,杀男女万馀口,二旬而还。
隋度支尚书长孙平奏,“令官方每秋家出粟麦一石已下,贫富为差,储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凶年,名曰义仓。”隋主从之。蒲月,甲申,初诏郡、县置义仓。平,俭之子也。时官方多妄称老、小以免赋役,山东承北齐之弊政,户口租调,奸伪尤多。隋主命州县大索貌阅,户口不实者,里正、党长远配;大功以下,皆令析籍,以防包庇。因而计帐得新附一百六十四万馀口。高飃又言官方课输无定簿,难以推校,请为输籍法,遍下诸州,帝从之,自是奸无所容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