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十四年甲寅,公元五九四年春,三月,胜利。夏,四月,乙丑,诏行新乐,且曰:“官方音乐,流僻日久,弃其旧体,竞造繁声,宜加禁约,务存其本。”万宝常听太常所吹打,泫然泣曰:“乐声淫厉而哀,天下不久将尽!”时四海全盛,闻者皆谓不然;大业之末,其言卒验。宝常贫而无子,久之,竟饿死。且死,悉取其书烧之,曰:“用此何为!”
初,张宾历既行,广平刘孝孙及冀州秀才刘焯并言其失。宾方有宠于上,刘晖附会之,共短孝孙等,斥罢之。后宾卒,孝孙为掖县丞,委官入京,上其事,诏留直太史,累年不调,乃抱其书,使弟子舆榇来诣阙下,伏而恸哭;法律拘而奏之。帝异焉,以问国子祭酒何妥,妥言其善。乃遣与宾历比较短长。直太史勃海张胄玄与孝孙共短宾历,异论锋起,久之不定。上令参问日蚀事,杨素等奏:“太史凡奏日蚀二十有五,率皆无验,胄玄所刻,前后妙中,孝孙所刻,验亦过半。”因而上引孝孙、胄玄等亲身劳徕。孝孙请先斩刘晖,乃可定历,帝不怿,又罢之。孝孙寻卒。
上好秙祥小数,上仪同三司萧吉上书曰:“甲寅,乙卯,六合之合也。今兹甲寅之年,以辛酉朔旦冬至,来年乙卯,以甲子夏至。冬至阳始,郊天之日,即至尊本命;夏至阴始,祀地之辰,即皇后本命。至尊德并乾之覆育,皇后仁同地之载养,以是二仪元气并会本辰。”上大悦,赐物五百段。吉,懿之孙也。员外散骑侍郎王劭言上有龙颜戴干之表,唆使群臣。上悦,拜著作郎。劭前后上表言上受命符瑞甚众,又采官方歌谣,引图书谶纬,捃摭佛经,回易笔墨,曲加诬饰,撰《皇隋灵感志》三十卷奏之,上令宣示天下。劭集诸州朝集,使盥手焚香,而读之,盘曲其声,有如歌颂,经涉旬朔,遍而后罢。上益喜,前后犒赏优洽。
牛弘使协律郎范阳祖孝孙等参定雅乐,从陈阳山太守毛爽受京房律法,布管飞灰,顺月皆验。又每律生五音,十二律为六十音,因此六之,为三百六十音,分直一岁之日以配七音,而旋相为宫之法,由是闻名。弘等乃奏下请复用旋宫法,上犹记何妥之言,注弘奏下,不听作旋宫,但用黄钟一宫。因而弘等复为奏,附顺上意,其前代金石并烧毁之,以息贰言。弘等又作武舞,以象隋之功德;郊庙飨用一调,迎气用五调。旧工稍尽,其他声律,皆不复通。
冬,闰十月,甲寅,诏以齐、梁、陈宗祀废绝,命高仁英、萧琮、陈叔宝以时修祭,所须器物,有司给之。陈叔宝从帝登邙山,侍饮,赋诗曰:“日月光天德,江山壮帝居;承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并表请封禅。帝优诏答之。它日,复侍宴,及出,帝目之曰:“此败岂不由酒!以作诗之功,何如思安时势!当贺若弼渡京口,彼人密启垂危,叔宝喝酒,遂不之省。高飃至日,犹见启在床下,未开封。此诚好笑,盖天亡之也。昔苻氏挞伐所得国,皆荣贵其主,苟欲求名,不知违天命;与之官,乃违天也。”
十一月,辛酉,上幸温汤。
丁酉,制:“私家不得藏纬候、图谶。”
秋,七月,戊辰晦,日有食之。
开皇十五年乙卯,公元五九五年春,正月,壬戌,车驾顿齐州。庚午,为坛于泰山,柴燎祀天,以岁旱谢愆咎,礼如南郊;又亲祀青帝坛。赦天下。
庚寅,相州刺史豆卢通贡绫文布,命焚之于朝堂。
关中大旱,民饥,上遣摆布视民食,得豆屑杂糠以献。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责,为之不御酒肉者,殆将一期。八月,辛未,上帅民就食于洛阳,敕标兵不得辄有驱逼。男女参厕于仗卫之间,遇扶老携幼者,辄引马避之,慰勉而去。至艰险之处,见承担者,令摆布扶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