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入楼烦关;壬寅,至太原,诏营晋阳宫。帝谓御史大夫张衡曰:“朕欲过公宅,可为朕作仆人。”衡乃先驰至河内,具牛酒。帝上太行,开直道九十里,玄月,己未,至济源,幸衡宅。帝悦其山泉,留宴三日,赐赉甚厚。衡复献食,帝令颁赐公卿,下至卫士,无不沾洽。己巳,至东都。
八月,壬午,车驾发榆林,历云中,溯金河。时天下承平,百物丰实,甲士五十馀万,马十万匹,旗号辎重,千里不断。令宇文恺等造观流行殿,上容侍卫者数百人,聚散为之,下施轮轴,倏忽推移。又作行城,周二千步,以板为干,衣之以布,饰以丹青,楼橹悉备。胡人惊觉得神,每望御营,十里以外,屈膝稽颡,无敢乘马。启民奉庐帐以俟车驾。乙酉,帝幸其帐,启民奉觞上寿,跪伏恭甚,贵爵以下袒割于帐前,莫敢俯视。帝大悦,赋诗曰:“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何如汉天子,空上单于台。”皇后亦幸义成公主帐。帝赐启民及公主金瓮各一,并衣服被褥锦彩,特勒以下,受赐各有差。帝还,启民从入塞,己丑,遣返国。
夏,四月,庚辰,下诏欲安辑河北,巡省赵、魏。
壬申,以齐王暕为河南尹;癸酉,以民部尚书杨文思为纳言。
丙寅,车驾北巡;己亥,顿赤岸泽。蒲月,丁巳,突厥启民可汗遣其子拓特勒来朝。戊午,发河北十馀郡丁男凿太行山,达于并州,以通驰道。丙寅,启民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勒来朝。辛未,启民遣使请自入塞奉迎舆驾,上不准。初,高祖受禅,唯立四亲庙,同殿异室罢了。帝即位,命有司议七庙之制。礼部侍郎摄太常少卿许善心等奏请为太祖、高祖各立一殿,准周文、武二祧,与鼻祖而三,馀并分室而祭,从迭毁之法。至是,有司请如前议,于东京建宗庙。帝谓秘书监柳辩曰:“今鼻祖及二祧已具,后代子孙处朕何所?”六月,丁亥,诏为高祖建别庙,仍修月祭礼。既而方事巡幸,竟不果立。
壬辰,改州为郡;改度量衡量,并依古式。改上柱国以下官为大夫;置殿内省,与尚书、门下、内史、秘书为五省;增谒者、司隶台,与御史为三台;分太府寺置少府监,与长秋、国子、将作、都水为五监;又增改左、右翊卫等为十六府;废伯、子、男爵,唯留王、公、侯三等。
又诏发丁男百馀万筑长城,西拒榆林,东至紫河。尚书左仆射苏威谏,帝不听,筑之二旬而毕。帝之征散乐也,太常卿高飃谏,不听。飃退,谓太常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乐而亡,殷鉴不远,安可复尔!”飃又以帝遇启民过厚,谓太府卿何稠曰:“此虏颇知中国真假,山川险易,恐为后患。”又谓观王雄曰:“迩来朝廷殊没法纪。”礼部尚书宇文弼私谓飃曰:“天元之侈,以今方之,不亦甚乎?”又言:“长城之役,幸非急务。”光禄大夫贺若弼亦私议宴可汗太侈。并为人所奏。帝觉得诽谤朝政,丙子,高飃、宇文弼、贺若弼皆坐诛,飃诸子徙边,弼老婆没官为奴婢。事连苏威,亦坐免官。飃有文武大略,明达世务,自蒙寄任,竭诚尽节,进引贞良,以天下为己任;苏威、杨素、贺若弼、韩擒虎皆飃所保举,自馀建功立事者不成胜数;当朝在朝将二十年,朝野推服,物无贰言,海内富庶,飃之力也。及死,天下莫不伤之。先是,萧琮以皇后故,甚见亲重,为内史令,改封梁公,宗族緦麻以上,皆随才擢用,诸萧昆弟,布列朝廷。琮性澹雅,不以职务为意,身虽羁旅,见北间豪贵,无所降下。与贺若弼善,弼既诛,又有儿歌曰:“萧萧亦复起。”帝由是忌之,遂废于家,未几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