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劝帝简精锐数千骑溃围而出,纳言苏威曰:“城守则我有馀力,轻骑乃彼之所长,陛下万乘之主,岂宜轻动!”民部尚书樊子盖曰:“陛下乘危徼幸,一朝狼狈,悔之何及!不若据坚城以挫其锐,坐征四方兵使入援。陛下亲抚循士卒,谕以不复征辽,厚为勋格,必大家自奋,何忧不济!”内史侍郎萧瑀觉得:“突厥之俗,可贺敦预知军谋;且义成公主以帝女嫁外夷,必恃大国之援。若使一介告之,借使无益,庸有何损。又,将士之意,恐陛下既免突厥之患,还事高丽,若发明诏,谕以赦高丽、专讨突厥,则众心皆安,人自为战矣。”瑀,皇后之弟也。虞世基亦劝帝重为赏格,下诏停辽东之役。帝从之。
东海贼帅彭孝才转掠沂水,彭城留守董纯讨擒之。纯战虽屡捷,而盗贼日滋,或谮纯怯懦;帝怒,锁纯诣东都,诛之。
有二孔雀自西苑飞集宝城朝堂前,亲卫校尉高德儒等十馀人见之,奏觉得鸾。时孔雀已飞去,无可得验,因而百僚称贺。诏以德儒诚恳冥会,肇见嘉祥,擢拜朝散大夫,赐物百段,馀人皆赐束帛;仍于其地造仪鸾殿。
城父朱粲始为县佐史,参军,遂逃亡聚众为盗,谓之“可达寒贼”,自称迦楼罗王,众至十馀万,引兵转掠荆、沔及山南郡县,所过噍类无遗。
帝亲巡将士,谓之曰:“尽力击贼,苟能保全,凡在行陈,勿忧繁华,必不使有司弄词讼破汝勋劳。”乃命令:“守城有功者,无官直除六品,赐物百段;有官以次增益。”使者慰劳,相望于道,因而众皆主动,日夜拒战,死伤甚众。
乙巳,有事于南郊,上不斋于次。诘朝,备法驾,至即施礼。是日,大风。上独献上帝,三公分献五帝。礼毕,御马疾驱而归。
齐郡贼帅左孝友众十万屯蹲狗山,郡丞张须陀列营逼之,孝友宽裕出降。须陀威振东夏,以功迁齐郡通守,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涿郡贼帅卢明月众十馀万军祝阿,须陀将万人邀之。相持十馀日,粮尽,将退,谓将士曰:“贼见吾退,必悉众来追,若以千人袭据其营,可有大利。此诚危事,谁能往者?”众莫对,唯罗士信及历城秦叔宝请行。因而须陀委栅而遁,使二人分将千兵伏葭苇中,明月悉众追之。士信、叔宝驰至其栅,栅门闭,二人超升其楼,各杀数人,营中大乱;二人斩关以纳外兵,因放火焚其三十馀栅,烟焰涨天。明月奔还,须陀回军奋击,大破之,明月以数百骑遁去,所俘斩无算。叔宝名琼,以字行。
帝遣间使求救于义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毕云:“北边有急。”东都及诸郡援兵亦至忻口;玄月,甲辰,始毕得救去。帝令人出侦,山谷皆空,无胡马,乃遣二千骑追蹑,至马邑,得突厥老弱二千馀人而还。
孟让自长白山寇掠诸郡,至盱眙,众十馀万,据都梁宫,阻淮为固。江都丞王世充将兵拒之,为五栅以塞险要,羸形逞强。让笑曰:“世充文法小吏,安能将兵!吾此生缚取,鼓行入江都耳!”时民皆结堡自固,野无所掠,贼众渐馁,乃少留兵,围五栅,分人于南边抄掠;世充伺其懈,纵兵反击,大破之,让以数十骑遁去,斩首万馀级。
初,高祖梦大水没都城,意恶之,故迁都大兴。申明公李穆薨,孙筠袭爵。叔父浑忿其鄙吝,使兄子善衡贼杀之,而证其从父弟瞿昙,使之偿死。浑谓其妻兄左卫率宇文述曰:“若得绍封,当岁奉国赋之半。”述为之言于太子,奏高祖,以浑为穆嗣。二岁以后,不复以国赋予述,述大恨之。帝即位,浑累官至右骁卫大将军,改封鄇公,帝以其门族强大,忌之。会有方士安伽陀言“李氏当为天子”,劝帝尽诛海内凡李姓者。浑从子将作监敏,奶名洪儿,帝疑其名应谶,常面告之,冀其引决。敏大惧,数与浑及善衡屏人私语;述谮之于帝,仍遣虎贲郎将河东裴会基表告浑反。帝收浑等家,遣尚书左丞元文都、御史大夫裴蕴杂治之,案问数日,不得反状,以实奏闻。帝更遣述穷治之,述诱教敏妻宇文氏为表,诬告浑谋因渡辽,与其家后辈为将领者共剿袭御营,立敏为天子。述持入,奏之,帝泣曰:“吾宗社几倾,赖公获全耳。”三月,丁酉,杀浑、敏、善衡及宗族三十二人,自三从以上皆徙边徼。后数月,敏妻亦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