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以兵部郎中戴胄忠清公直,擢为大理少卿。上以选人多诈冒资荫,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诈冒事觉者,上欲杀之。胄奏:“据法应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期乎?”对曰:“敕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度以是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而既知其不成,复断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法律,朕复何忧!”胄前后犯颜法律,言如涌泉,上皆从之,天下无冤狱。
上令封德彝举贤,久无所举。上诘之,对曰:“非不经心,但于今未有奇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德彝惭而退。御史大夫杜淹奏“诸司案牍恐有稽失,请令御史就司检校。”上以问封德彝,对曰:“设官分职,各有所司。果有愆违,御史自应纠举;若遍历诸司,搜括疵飇,太为烦碎。”淹沉默。上问淹:“何故不复论执?”对曰:“天下之务,当尽至公,善则从之。德彝所言,真得大抵,臣诚恳服,不敢遂非。”上悦曰:“公等各能如是,朕复何忧!”
十仲春,己巳,益州多数督窦轨奏称獠反,请出兵讨之。上曰:“獠依阻山林,时出鼠窃,乃其常俗;牧守苟能抚以恩信,天然帅服,安可轻动兵戈,渔猎其民,比之禽兽,岂为民父母之意邪!”竟不准。
上召傅奕,赐之食,谓曰:“汝前所奏,几为吾祸。然凡有天变,卿宜尽言皆如此,勿之前事为惩也。”上尝谓奕曰:“佛之为教,奥妙可师,卿何独不悟其理?”对曰:“佛乃胡中狡猾,诳耀彼土。中国邪僻之人,取庄、老玄谈,饰以妖幻之语,用欺愚俗。无益于民,有害于国,臣非不悟,鄙不学也。”上颇然之。
新罗、百济、高丽三国有宿仇,迭相进犯;上遣国子助教朱子奢往谕指,三国皆上表赔罪。
蒲月,苑君璋帅众来降。初,君璋引突厥陷马邑,杀高满政,退保恒安。其众皆中国人,多弃君璋来降。君璋惧,亦降,请捍北边以赎罪,上皇许之。君璋请约契,上皇雁门人元普赐之金券。颉利可汗复遣人招之,君璋踌躇未决,恒安人郭子威说君璋以“恒安地险城坚,突厥方强,且当倚之以观变,未可束手于人。”君璋乃执元普送突厥,复与之合,数与突厥犯境。至是,见颉利政乱,知其不敷恃,遂帅众来降。上以君璋为隰州都督、芮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