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定太子见三师仪:迎于殿门外,先拜,三师答拜;每门让于三师。三师坐,太子乃坐。其与三师书,前后称名、“惶恐”。
黄门侍郎刘洎上言,以“太子宜好学问,亲师友。今入侍宫闱,动逾旬朔,师保以下,接对甚希,伏愿少抑下贱之爱,弘远大之规,则海内幸甚!”上乃命洎与岑文本、褚遂良、马周更日诣东宫,与太子游处议论。
承乾既废,上御两仪殿,群臣俱出,独留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褚遂良,谓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是,我心诚无聊赖!”因自投于床,无忌等争前扶抱;上又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夺刀以授晋王治。无忌等请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晋王。”无忌曰:“谨奉诏;有贰言者,臣请斩之!”上谓治曰:“汝舅许汝矣,宜拜谢。”治因拜之。上谓无忌等曰:“公等已同我意,未知外议何如?”对曰:“晋王仁孝,天下属心久矣,乞陛下试召问百官,有分歧者,臣负陛下万死。”上乃御太极殿,召文武六品以上,谓曰:“承乾悖逆,泰亦凶恶,皆不建立。朕欲选诸子为嗣,谁可者?卿辈明言之。”众皆喝彩曰:“晋王仁孝,当为嗣。”上悦,是日,泰从百馀骑至永安门;敕门司尽辟其骑,引泰入肃章门,幽于北苑。丙戌,诏立晋王治为皇太子,御承天门楼,赦天下,醫三日。上谓侍臣曰:“我若立泰,则是太子之位可运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测者,皆两弃之,传诸子孙,永为后法。且泰立,则承乾与治皆不全;治立,则承乾与泰皆无恙矣。”
丁巳,诏太子知左、右屯营兵马事,其大将军以下并受处罚。
契苾何力上言:“薛延陀不成与昏。”上曰:“吾已许之矣,岂可为天子而食言乎!”何力对曰:“臣非欲陛下遽绝之也,愿且拖延其事。臣闻古有亲迎之礼,若敕夷男使亲迎,虽不至京师,亦应至灵州;彼必不敢来,则绝之驰名矣。夷男性刚戾,既不成昏,其下复携贰,不过一二年必病死,二争立,则能够坐制之矣!”上从之,乃征真珠可汁使亲迎,仍发诏将幸灵州与之会。真珠大喜,欲诣灵州,其臣谏曰:“脱为所留,悔之无及!”真珠曰:“吾闻唐天子有圣德,我得身往见之,死无所恨,且漠北必当有主。我行决矣,勿复多言!”上发使三道,受其所献杂蓄。薛延陀天赋库厩,真珠调敛诸部,来回万里,道涉沙碛,无水草,耗死将半,负约不至。议者或觉得聘财未备而与为昏,将使蛮夷轻中国,上乃下诏绝其昏,停幸灵州,追还三使。
初,大亮为庞王兵曹,为李密所获,平辈皆死,贼帅张弼见而释之,遂与定交。及大亮贵,求弼,欲报其德,弼时为将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诸途而识之,持弼而泣,多推家赀以遣弼,弼拒不受。大亮言于上,乞悉以其官爵授弼,上为之擢弼为中郎将。时人皆贤大亮不负恩,而多弼之不伐也。
癸未,徙承乾于黔州。甲午,徙顺阳王泰于均州。上曰:“父子之情,出于天然。朕今与泰生离,亦何心自处!然朕为天下主,但使百姓安宁,私交亦可割耳。”又以泰所上表示近臣曰:“泰诚为俊才,朕心念之,卿曹所知;但以社稷之故,不得不竭之以义,使之居外者,亦以是分身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