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还西京,辛未,左散骑常侍李怀远同中书门下三品,充东都留守。
玄月,戊午,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怀远薨。
初,少府监丞弘农宋之问及弟兖州司仓之逊皆坐附会张易之贬岭南,逃归东都,匿于朋友光禄卿、驸马都尉王同皎家。同皎疾武三思及韦后所为,每与所亲言之,辄切齿。之逊于帘下闻之,密遣其子昙及甥校书郎李悛告三思,欲以自赎。三思使昙、悛及抚州司仓冉祖雍上书告同皎与洛阳人张仲之、祖延庆、武当丞寿春周憬等潜结懦夫,行刺三思,因勒兵诣阙,废皇后。上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监察御史姚绍之按其事,又命杨再思、李峤、韦巨源参验。仲之言三思罪行,事连宫壸。再思、巨源阳寐不听;峤与绍之命反接送狱。仲之还顾,言不已。绍之命挝之,折其臂。仲之大喊曰:“吾已负汝,死当讼汝于天!”庚戌,同皎等皆坐斩,籍没其家。周憬亡入比干庙中,大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三思与皇后淫乱,倾危国度,行当枭都城会,恨不及见耳!”遂自刭。之问、之逊、昙、悛、祖雍并除京官,加朝散大夫。
冬,十月,己卯,车驾发东都,之前检校并州长史张仁愿检校左屯卫大将军兼洛州长史。戊戌,车驾至西京。十一月,乙巳,赦天下。
丙辰,以蒲州刺史窦从一为雍州刺史。从一,德玄之子也,初名怀贞,避皇后父讳,改名从一,多谄附权贵。承平公主与僧寺争碾硙,雍州司户李元纮判归僧寺。从一大惧,亟命元纮改判。元纮大署判后曰:“南山可移,此判无动!”从一不能夺。元纮,道广之子也。
时兵部尚书宗禁客、将作大匠宗晋卿、太府卿纪处讷、鸿胪卿甘元柬皆为三思羽翼。御史中丞周操纵、侍御史冉祖雍、太仆丞李俊、光禄丞宋之逊、监察御史姚绍之皆为三思耳目,时人谓之五狗。
三思又讽太子上表,请夷晖等三族,上不准。
三思既杀五王,权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间何者谓之善人,何者谓之恶人;但于我善者则为善人,于我恶者则为恶人耳。”
武三思使郑愔告朗州刺史敬晖、亳州刺史韦彦范、襄州刺史张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均州刺史崔玄暐与王同皎通谋。六月,戊寅,贬晖崖州司马,彦范泷州司马,柬之新州司马,恕己窦州司马,玄暐白州司马,并员外置,仍长任,削其勋封;复彦范姓桓氏。
蒲月,庚申,葬则天大圣皇后于乾陵。
武三思阴令人疏皇后秽行,榜于天津桥,请加废黜。上大怒,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穷核其事。承嘉奏言:“敬晖、桓彦范、张柬之、袁恕己、崔玄暐使报酬之,虽云废后,实谋大逆,请族诛之。”三思又使安乐公主谮之于内,侍御史郑愔言之于外,上命法司结竟。大理丞三原李朝隐奏称:“晖等未经推鞫,不成遽就诛夷。”大理丞裴谈奏称:“晖等宜据制书处斩籍没,不该更加推鞫。”上以晖等尝赐铁券,许以不死,乃长流晖于琼州,彦范于瀼州,柬之于泷州,恕己于环州,玄暐于古州,后辈年十六以上,皆流岭外。擢承嘉为金紫光禄大夫,进爵襄武郡公,谈为刑部尚书;出李朝隐为闻喜令。
御史大夫李承嘉附武三思,诋尹思贞于朝,思贞曰:“公附会奸臣,将图不轨,先除忠臣邪!”承嘉怒,劾奏思贞,出为青州刺史。或谓思贞曰:“公允日讷于言,及廷折承嘉,何其敏邪?”思贞曰:“物不能鸣者,激之则鸣。承嘉恃威权相陵,仆义不受屈,亦不知言之从何而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