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幽州奏破奚王啜利等六万馀众。
南诏攻吐蕃昆明城,取之。又虏施、顺二蛮王。
裴延龄奏管官吏太多,自今缺员请且勿补,收其俸以实府库。上欲修神龙寺,须五十尺松,不成得。延龄曰:“臣近见同州一谷,木数千株,皆可八十尺。”上曰:“开元、天宝间求美材于近畿犹不成得,今安得有之?”对曰:“天生珍材,固待圣君乃出,开元、天宝何从得之!”延龄奏:“左藏库司多有失落,远因检阅使置簿书,乃于粪土当中得银十三万两,其匹段杂货百万有馀。此皆已弃之物,便是羡馀,悉应移入杂库以供别敕支用。”太府少卿韦少华不伏,抗表称:“此皆每月申奏见在之物,请加推验。”在朝请令三司详覆。上不准,亦不罪少华。延龄每奏对,恣为诡谲,皆众所不敢言,亦何尝闻者,延龄处之不疑。上亦颇知其诞妄,但以其好诽谤人,冀闻外事,故亲厚之。群臣畏延龄有宠,莫敢言,惟盐铁转运使张滂、京兆尹李充、司农卿李钅舌以职事相干,时证其妄,而陆贽独以身当之,日陈其不成用。十一月,壬申,贽上书极陈延龄奸滑,数其罪过,其略曰:“延龄以剥削为长策,以诡妄为嘉谋,以掊克敛怨为匪躬,以靖谮服谗为尽节,总文籍之所恶觉得智术,冒圣哲之所戒觉得行能,可谓尧代之共工,鲁邦之少卯也。迹其奸蠹,日长月滋,阴秘者固未尽彰,败露者尤难悉数。”又曰:“陛下若意其负谤,则诚宜亟为辨明。陛下若知其无良,又安可曲加容掩!”又曰:“陛下姑欲保持,曾无诘问,延龄谓能蔽惑,不复惧思。移东就西,便为课绩,取此适彼,遂号羡馀,捉弄朝廷,有同儿戏。”又曰:“矫诡之能,诬罔之辞,遇事辄行,应口便发,靡日不有,靡时不为,又难以备陈也。”又曰:“昔赵高指鹿为马,臣谓鹿之与马,物类犹同,岂若延龄掩有为无,指有为有。”又曰:“延龄凶妄,流布寰区,上自公卿近臣,下逮舆台贱品,喧喧谈议,亿万为徒,能以上言,其人有几!臣以卑鄙,任当台衡,情激于衷,虽欲罢而不能自默也。”书奏,上不悦,待延龄益厚。
秋,七月,壬申朔,以王延贵为昭义留后,赐名虔休。
御史中丞穆赞按度支吏赃罪,裴延龄欲出之,赞不从。延龄谮之,贬饶州别驾,朝士畏延龄侧目。赞,宁之子也。
六月,乙丑,以监句当左神策窦文场、监句当右神策霍仙鸣皆为护军中尉,监左神威军使张尚进、监右神威军使焦但愿皆为中护军。初,上置六统军,视六尚书,以处节度使罢镇者,相承用麻纸写制。至是,文场讽宰比拟统军降麻。翰林学士郑纟因奏言:“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以射中尉,不识陛下特以宠文场邪,遂为著令也?”上乃谓文场曰:“武德、贞观时,中人不过员外将军同正耳,衣绯者无几。自辅国以来,堕坏轨制。朕今用尔,不谓忘我。若复以麻制宣布天下,必谓尔胁我为之矣。”文场叩首谢。遂焚其麻,命并统军自今皆中书降敕。明日,上谓纟因曰:“宰相不能违拒中人,朕得卿言悟耳。”是时窦、霍势倾中外,藩镇将帅多入迷策军、台省清要亦有出其门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