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内出积年缯帛付度支令卖,閐悉以高价买之,以给边军。其缯帛朽败,顺手分裂,边军聚而焚之。度因奏事言之,閐于上前引其足曰:“此靴亦内库所出,臣以钱二千买之,坚完可久服。度言不成信。”上觉得然。由是閐益无所惮。程异亦自知分歧众心,能廉谨谦逊,为相月馀,不敢知印秉笔,故终免于祸。
武宁节度使李愬与平卢兵十一战,皆捷。己卯晦,打击金乡,克之。李师道性懦怯,自官军致讨,闻小败及失城邑,辄忧悸成疾,由是摆布皆蔽匿,不以实告。金乡,兖州之要地,既失之,其刺史遣驿骑垂危,摆布不为通,师道至死竟不知也。
上得表,大怒,出示宰相,将加愈极刑。裴度、崔群为言:“愈虽狂,发于忠恳,宜宽大以开言路。”癸巳,贬愈为潮州刺史。
上晚节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道古先为鄂岳察看使,以贪暴闻,恐终开罪,思以是自媚于上,乃因皇甫閐荐隐士柳泌,云能合长生药。甲戌,诏泌居兴唐观炼药。
十一月,辛巳朔,盐州奏吐蕃寇河曲、夏州。灵武奏破吐蕃长乐州,克其外城。
柳泌言于上曰:“露台山神仙所聚,多灵草,臣虽知之,力不能致,诚得为彼长吏,庶几可求。”上信之。丁亥,以泌权知台州刺史,仍赐服金紫。谏官争辩奏,觉得:“人主喜方士,未有使之临民赋政者。”上曰:“烦一州之力而能为人主致长生,臣子亦何爱焉!”由是群臣莫敢言。
上常语宰相:“人臣当力为善,何乃好立朋党!朕甚恶之。”裴度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必将相合。正报酬徒,谓之同德;小报酬徒,谓之朋党;外虽类似,内实差异,在圣主辩其所为邪正耳。”
自战国之世,老、庄与儒者争衡,更相是非。至汉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晋、宋以来,日趋繁炽,自帝王至于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论难空有。独愈恶其蠹财惑众,力排之,其言多矫激过分。惟《送文畅师序》最得其要,曰:“夫鸟俯而啄,仰而四顾,兽深居而简出,惧物之为己害也,犹且不免焉。弱之肉,强之食。今吾与文畅安居而暇食,优游以存亡,与禽兽异者,宁肯不知其所自邪!”
吐蕃遣使者论短立藏等来修好,未返,犯境河曲。上曰:“其国失期,其使何罪!”庚寅,遣返国。
淮西既平,上浸骄侈。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閐、卫尉卿、盐铁转运使程异晓其意,数进羡馀以供其费,由是有宠。閐又厚赂结吐突承璀。甲辰,閐以本官、异以工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判使仍旧。制下,朝野骇愕,至于贩子负贩者亦嗤之。裴度、崔群极陈其不成,上不听。度耻与小人同列,表求自退。不准。度复上疏,觉得:“閐、异皆钱谷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置之相位,中外无不骇笑。况閐在度支,专以丰取刻与为务,凡中外仰给度支之人无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损淮西粮料,军士怨怒。会臣至行营晓谕慰勉,仅无溃乱。今旧将旧兵悉向淄青,闻閐入相,必尽惊忧,知无可诉之地矣。程异虽品德庸下,然苦衷战役,可处烦剧,不宜为相。至如閐,资性狡猾,天下共知,唯能上惑圣聪,足见奸邪之极。臣若不退,天下谓臣不知廉耻;臣若不言,天下谓臣有负恩宠。今退既不准,言又不听,臣如烈火烧心,众镝丛体。所可惜者,淮西荡定,河北底宁,承宗敛手削地,韩弘舆疾讨贼,岂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措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业,十已八九,何忍还自堕坏,使四方崩溃乎?”上以度为朋党,不之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