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问给事中匡衡以地动日蚀之变,衡上疏曰:“陛下躬圣德,开承平之路,闵愚吏民触法抵禁,近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改过,天下幸甚!臣窃见大赦以后,奸邪不为衰止,本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狱,此殆导之未得其务也。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糜,亲戚之恩薄,婚姻之党隆,苟合徼幸,以身设利;不改其原,虽岁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消也,臣愚觉得好壹旷然大变其俗。夫朝廷者,天下之桢幹也。朝有变色之言,则下有争斗之患;上有自专之士,则下有不让之人;上有克胜之佐,则下有伤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则下有盗窃之民;此其本也。治天下者,审所上罢了。教养之流,非家至而人说之也;贤者在位,能者布职,朝廷崇礼,百僚敬让,品德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后民知所法,迁善日进而不自知也。《诗》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今长安,天子之都,亲承圣化,然其风俗无以异于远方,郡国来者无所法例,或见侈糜而放效之;此教养之本来,民风之枢机,宜先正者也。臣闻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动乎上,阴变则静者动,阳蔽则明者晻,水旱之灾随类而至。陛下祗畏天戒,哀闵元元,宜省靡丽,考轨制,近忠正,远巧佞,以崇至仁,匡失俗,品德弘于京师,淑问扬乎疆外,然后大化可成,谦逊可兴也。”上说其言,迁衡为光禄大夫。
匈奴呼韩邪单于公众益盛,塞下禽兽尽,单于足以侵占,不畏郅支,其大臣多劝单于北归者。久之,单于竟北归庭,公众稍稍归之,其国遂定。
丁酉,御史大夫韦玄成为丞相;右扶风郑弘为御史大夫。
仲春,诏:“丞相、御史举朴素、浑厚、逊让、有行者,光禄岁以此科第郎、从官。”
永光二年己卯,公元前四二年春,仲春,赦天下。
永光元年戊寅,公元前四三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视毕,因留射猎。薛广德上书曰:“窃见关东困极,群众流浪。陛下日撞亡秦之钟,听郑、卫之乐,臣诚悼之。今士卒透露,从官劳倦,愿陛下亟反宫,思与百姓同忧乐,天下幸甚!”上本日还。
秋,七月,陇西羌彡姐旁种反,诏召丞相韦玄成等入议。是时,岁比不登,朝廷方觉得忧,而遭羌变,玄成等淡然,莫有对者。右将军冯奉世曰:“羌虏近在竟内背畔,不以时诛,无以威制远蛮,臣愿帅师讨之!”上问用兵之数,对曰:“臣闻善用兵者,役不再兴,粮不三载,故师不久暴而天诛亟决。往者数不料敌,而师至于折伤,再三发调,则旷日烦费,威武亏矣。今反虏无虑三万人,法当倍,用六万人。然羌戎,弓矛之兵耳,器不锋利,可用四万人。一月足以决。”丞相、御史、两将军皆觉得:“民方收敛时未可多发,发万人屯守之,且足。”奉世曰:“不成。天下被饥荒,士马羸耗,守战之备久废不简,蛮夷有轻边吏之心,而羌首难。今以万人分屯数处,虏见兵少,必不害怕。战则挫兵病师,守则百姓不救,如此,胆小之形见。羌人乘利,诸种并和,相扇而起,臣恐中国之役不得止于四万,非财币所能解也。故少发师而旷日,与一举而疾决,短长相万也。”固争之,不能得。有诏,益二千人。因而遣奉世将万二千人骑,以将屯为名,典属国任立、护军都尉韩昌为偏裨,到陇西,分屯三处。昌先遣两校尉与羌战,羌虏盛多,皆为所破,杀两校尉。奉世具上地形部浩繁少之计,愿益三万六千人,乃足以决事。书奏,天子大为出兵六万馀人。八月,拜太常弋阳侯任千秋为奋武将军以助之。冬,十月,兵毕至陇西,十一月,并进,羌虏大破,斩首数千级,馀皆走出塞。兵未决间,汉复发募士万人,拜定襄太守韩安国为建威将军,未进,闻羌破而还。诏罢吏士,颇留屯田,备关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