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趣骆谷,凤翔节度使郑畋谒上于道次,请车驾留凤翔。上曰:“朕不欲密迩巨寇,且幸兴元,征兵以图光复。卿东抜贼锋,西抚诸蕃,纠合邻道,勉建大勋。”畋曰:“门路梗涩,奏报难通,请得便宜处置。”许之,戊子,上至婿水,诏牛勖、杨师立、陈敬瑄,谕以都城不守,且幸兴元,若贼势犹盛,将幸成都,宣豫为备拟。
乙亥,张承范等将神策弩手发京师。神策军士皆长安大族子,赂寺人窜名军籍,厚得禀赐,但华衣怒马,凭势负气,何尝更战陈。闻当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贫人代行,常常不能操兵。是日,上御章信门楼临遣之。承范进言:“闻黄巢拥数十万之众,鼓行而西,齐克让以饥卒万人依托关外,复遣臣以二千馀人屯于关上,又未闻为馈饷之计,以此拒贼,臣窃寒心。愿陛下趣诸道精兵早为继援。”上曰:“卿辈第行,兵寻至矣!”丁丑,承范等至华州。会刺史裴虔馀徙宣歙察看使,军民皆逃入华山,城中索然,州库唯灰尘鼠迹,赖仓中犹有米千馀斛,军士裹三日粮而行。
群臣追从车驾者稍稍集成都,南北司朝者近二百人。诸道及四夷进献不断,蜀中府库充分,与京师无异。犒赏不乏,士卒欣悦。
庚寅,黄巢杀唐宗室在长安者无遗类。辛卯,巢始入宫。壬辰,巢即天子位于含元殿,画皂缯为衮衣,击战鼓数百以代金石之乐。登丹凤楼,下赦书。国号大齐,改元金统。谓广明之号,去唐下体而著黄家日月,觉得己符瑞。唐官三品以上悉停任,四品以下位仍旧。以妻曹氏为皇后。以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兼侍中,崔璯、杨希古并同平章事,孟楷、盖洪为摆布仆射、知摆布军事,费传古为枢密使。以太常博士皮日休为翰林学士。璯,邠之子也,时罢浙东察看使,在长安,巢得而相之。
十仲春,庚辰朔,承范等至潼关,搜菁中,得村民百许,使运石打水,为守御之备。与齐克让军皆绝粮,士卒莫有斗志。是日,黄巢前锋军抵关下,白旗满野,不见其际。克让与战,贼小却,俄而巢至,举军大喊,声振河、华。克让力战,自午至酉始解,士卒饥甚,遂喧噪,烧营而溃,克让走入关。关左有谷,常日禁人来往,以榷征税,谓之“禁坑”。贼至匆促,官军忘守之,溃兵自谷而入,谷中灌木寿藤富强如织,一夕践为坦涂。承范尽散其辎囊以给士卒,遣使上表垂危,称:“臣离京六日,甲卒未增一人,馈饷未闻影响。到关之日,巨寇已来,以二千馀人拒六十万众,外军饥溃,蹋弛禁坑。臣之失守,鼎镬甘心。朝廷谋臣,愧颜何寄!或闻陛下已议西巡,苟銮舆一动,则高低土崩。臣敢以犹生之躯奋冒死之语,愿与近密及宰臣熟议,未可轻动,急征兵以救关防,则高祖、太宗之业庶几犹可搀扶,使黄巢继安禄山之亡,微臣胜哥舒翰之死!”
唐纪七十(起上章困敦十一月,尽玄黓摄提格四月,凡一年有奇)
仲春,乙卯朔,以太子少师王铎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诸葛爽以工北行营兵顿栎阳,黄巢将砀山朱温屯东渭桥,巢使温诱说之,爽遂降于巢。温少孤贫,与兄昱、存随母王氏依萧县刘崇家,崇数笞辱之,崇母独怜之,戒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曹善遇之。”巢以诸葛爽为河阳节度使,爽赴镇,罗元杲出兵拒之,士卒皆弃甲迎爽,元杲逃奔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