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侍为诸道监军者,皆恃恩与节度使争权,及邺都军变,地点多杀之。安义监军杨继源行刺节度使孔勍,勍先诱而杀之。武宁监军以李绍真从李嗣源,行刺其元从,据城拒之;权知留后淳于晏帅诸将先杀之。晏,登州人也。
吴越王閔有疾,如衣锦军,命镇海、镇东节度使留后传瓘监国。吴徐温遣使来问疾,摆布劝閔勿见,閔曰:“温阴狡,此名问疾,实使之觇我也。”强出见之。温果聚兵欲袭吴越,闻閔疾瘳而止。閔寻还钱塘。
时齐州防备使李绍虔、泰宁节度使李绍钦、贝州刺史李绍英屯瓦桥,北京右厢马军都批示使安审通屯奉化军,嗣源皆遣使召之。绍英,瑕丘人,本姓房,名知温;审通,金全之侄也。嗣源家在真定,虞候将王建立先杀其监军,由是获全。建立,辽州人也。李从珂自横水将所部兵由盂县趣镇州,与王建立军合,倍道从嗣源。嗣源以李绍荣在卫州,谋自白皋济河,分三百骑使石敬瑭将之前驱,李从珂为殿,因而军势大盛。嗣源从子从璋自镇州引军而南,过邢州,邢人奉为留后。
租庸使以仓储不敷,颇杒刻军粮,军士流言益甚。宰相惧,帅百官上表言:“今租庸已竭,内库有馀,诸军室家不能相保,傥不赈救,惧有离心。俟过凶年,其财复集。”上即欲从之,刘后曰:“吾佳耦君临万国,虽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于便殿论之,后属耳于屏风后,斯须,出妆具及三银盆、皇季子三人于外曰:“人言宫中积蓄多,四方进献随以给赐,所馀止此耳,请鬻以赡军!”宰相惶惧而退。李绍荣自邺都退保卫州,奏李嗣源已叛,与贼合。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数辈。嗣源宗子从审为金枪批示使,帝谓从审曰:“吾深知尔父忠诚,尔往谕朕意,勿使自疑。”从审至卫州,绍荣囚,欲杀之。从审曰:“公等既不亮吾父,吾亦不能至父所,请复还宿卫。”乃释之。帝怜从审,赐名继瓃,待之如子。是后嗣源所奏,皆为绍荣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惧。石敬瑭曰:“夫事成于果断而败于踌躇,安有大将与叛卒入贼城,而他日得保无恙乎!大梁,天下之要会也,愿假三百骑先往取之;若幸而得之,公宜引雄师亟进,如此始可自全。”突骑都批示使康义诚曰:“主上无道,军民怨怒,公从众则生,守节必死。”嗣源乃令安重诲移檄会兵。义诚,代北胡人也。
戊辰,以军食不敷,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
平卢节度使符习将本军攻邺都,闻李嗣源军溃,引兵归。至淄州,监军使杨但愿遣兵逆击之,习惧,复引兵而西。青州批示使王公俨攻但愿,杀之,因据其城。
景进等言于帝曰:“魏王未至,康延孝初平,西南犹未安;王衍族党很多,闻车驾东征,恐其为变,不若除之。”帝乃遣中使向延嗣赍敕往诛之,敕曰:“王衍一行,并从杀戳。”已印画,枢密使张居翰覆视,就殿柱揩去“行”字,改成“家”字,由是蜀百官及衍仆人获免者千馀人。延嗣至长安,尽杀衍宗族于秦川驿。衍母徐氏且死,呼曰:“吾儿以一国迎降,不免族诛,信义俱弃,吾知汝行亦受祸矣!”
忠武节度使、尚书令齐王张全义闻李嗣源入邺都,恐忧不食,辛未,卒于洛阳。
汉州无城堑,树木为栅。乙丑,任圜打击其栅,放火焚之,李绍琛引兵出战于金雁桥,兵败,与十馀骑奔绵竹,追擒之。孟知祥自至汉州犒军,与任圜、董璋置酒高会,引李绍琛槛车至座中,知祥自酌大卮饮之,谓曰:“公已拥节旄,又有平蜀之功,何患不繁华,而求入此槛车邪!”绍琛曰:“郭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两川,一旦无罪族诛;如绍琛辈安保首级!以此不敢归朝耳。”魏王继岌既获绍琛,乃引兵倍道而东。孟知祥获陕虢都批示使汝阴李肇、河中都批示使千乘侯弘实,以肇为牙内马步都批示使,弘实副之。蜀中群盗犹未息,知祥择廉吏使治州县,蠲除横赋,安集流散,下广大之令,与民更始。遣左厢都批示使赵廷隐、右厢都批示使张业将兵分讨群盗,悉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