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盆子居长乐宫,三辅郡县、营长遣使进献,兵士辄剽夺之,又数暴掠吏民,由是皆复恪守。百姓不知所归,闻邓禹乘胜独克而师行有纪,皆望风相携负以迎军,降者日以千数,众号百万。禹所止,辄泊车拄节以劳来之,父老、老练,垂发、戴白满其车下,莫不感悦,因而名震关西。诸将豪桀皆劝禹径攻长安,禹曰:“不然。今吾众虽多,能战者少,前无可仰之积,后无转馈之资;赤眉新拔长安,财谷充分,锋锐未可当也。夫盗贼群居无整天之计,财谷虽多,变故万端,宁能死守者也!上郡、北地、安宁三郡,土广人稀,饶谷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粮养士,以观其敝,乃可图也。”因而引军北至栒邑,所到,诸营保郡邑皆开门归附。
建武元年乙酉,公元二五年春,正月,方望与安陵人弓林共立前定安公婴为天子,聚党数千人,居临泾。更始遣丞相松等击破,皆斩之。
己亥,帝幸怀,遣耿弇、陈俊军五社津,备荥阳以东;使吴汉率建义大将军朱祜等十一将军,围朱鲔于洛阳。八月,进幸河阳。
臣光曰:孔子称“举善而教,不能则劝”,是以舜举皋陶,汤举伊尹,而不仁者远,有德故也。光武即位之初,群雄竞逐,四海鼎沸,彼摧坚陷敌之人,机谋抵赖之士,方见重于世,而独能取忠诚之臣,旌循良之吏,拔于草莱当中,实诸群公之首,宜其光复古物,享祚悠长,盖由知所先务而得其本原故也。
朱鲔闻王北征而河内孤,乃遣其将苏茂、贾强将兵三万馀人渡巩河,攻温;鲔自将数万人攻平阴以缀异。檄书至河内,寇恂即勒军驰出,并移告属县,出兵会温下。军吏皆谏曰:“今洛阳兵渡河,前后不断。宜待众军毕集,乃可出也。”恂曰:“温,郡之藩蔽,失温则郡不成守。”遂驰赴之。旦日,合战,而冯异遣救及诸县兵适至,恂令士卒乘城鼓噪大喊,言曰:“刘公兵到!”苏茂军闻之,陈动。恂因奔击,大破之。冯异亦渡河击朱鲔,鲔走;异与恂追至洛阳,环城一匝而归。自是洛阳震恐,城门昼闭。
辛未,诏封更始为淮阳王;吏民敢有贼害者,罪同大逆;其送诣吏者封列侯。
十仲春,丙戌,上还洛阳。
冬,十月,癸丑,车驾入洛阳,幸南宫,遂定都焉。
宗室刘茂聚众京、密间,自称厌新将军,攻陷颍川、汝南,众十馀万人。帝使骠骑大将军景丹、建威大将军耿弇、强弩将军陈俊攻之。茂来降,封为中山王。
赤眉下书曰:“圣公降者,封为长沙王;过二旬日,勿受。”更始遣刘恭请降,赤眉使其将谢禄往受之。更始随禄,肉袒,上玺绶于盆子。赤眉坐更始,置庭中,将杀之;刘恭、谢禄为请,不能得,遂引更始出。刘恭追呼曰:“臣诚力极,请得先死!”拔剑欲自刎。樊崇等遽共救止之。乃赦更始,封为畏威侯。刘恭复为固请,竟得封长沙王。更始常依谢禄居,刘恭亦拥戴之。
汉纪三十二(起旃蒙作噩,尽柔兆阉茂,凡二年)
萧王北击尤来、大枪、五幡于元氏,追至北平,连破之;又战于顺水北,乘胜轻进,反为所败。王自投高岸,遇突骑王丰上马授王,王仅而得免。散兵归保范阳。军中不见王,或云已殁,诸将不知所为,吴汉曰:“卿曹尽力!王兄子在南阳,何忧无主!”众惊骇,数日乃定。贼虽克服,而惮王威名,夜,遂引去。雄师复追至安次,连战,破之。贼退入渔阳,所过虏掠。强弩将军陈俊言于王曰:“贼无辎重,宜令轻骑出贼前,使百姓各自坚壁以绝其食,可不战而殄也。”王然之,遣俊将轻骑驰出贼前,视人保壁坚完者,敕令恪守;放散在野者,因掠夺之。贼至,无所得,遂散败。王谓俊曰:“困此虏者,将军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