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安演的是王天宝,他顿挫顿挫地嘉奖本身的媳妇李海棠长得标致:“借灯光偷偷把娘子看,摊了个媳妇赛天仙,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脸,杏眼儿桃腮,她的眉儿弯,她自幼姣美惹人爱,这几年强似那几年,为甚么低头不说话,看模样准是害臊啦……”
就在大观园的东南角,有一个小梨园,叫做长乐天,占有了一个不大的处所,上演着济南人喜好的吕剧节目。
潘小安一向对一面天使眼色,叫他千万不能承诺日本人的要求,但是梨园班主一面天也有他的难处啊!如果不承诺,别说是中村的日本军队不对劲了,这事如果捅到宪兵队里头去,随便给按上一个抵挡日本人的名声,那就只好吃不了兜着走了。
潘小安听了大发脾气道:“你觉得这是百姓当局啊,就是百姓当局也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出去。何况这是日本人了,他们那里另有向着我们的事理。”
日本人嘀咕了一阵子,还是看明白的少,没看明白的多。中村的意义实在是酒徒之意不在酒,他是想趁着演戏,好放纵日本兵留下王海棠,她也要和王海棠来个“闹洞房”。
当演到了王海棠唱道:“你要想安眠也不难,有个前人对你言。宋朝有个吕蒙正,他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呆头男,他相府赶集接了彩,刘丞相见面将他骗,十两银子退了婚,他就该苦苦要求把攀附,为甚么一负气就回到了寒窑间。为甚么父女反目亲肠断,相府里赶出了刘瑞莲。夫人她差人送去米和面,为甚么惹得蒙正翻了脸,他为甚么繁华繁华他不爱,为甚么繁华繁华他不沾,他是个不知好歹的傻秀才,你说说他是憨来他是呆?”
戏演完了,演员对着台下的观众谢完了幕,鬼子兵也排着队撤出了台下的场子,就在这时候,俄然几个日本兵到了台上,领头的一个恰是中村。他的手一摆,几个日本兵就上去了,对月英嚷道:“快快跟我们走,快快跟我们走,我们日本皇军大大的,也要闹闹洞房。”“我们只要这个王海棠密斯,别的十足的不要。”“快快的!快快的!”
王天保答不上来了,只能说:“只能是一条蛤蟆三条腿,这就叫三条腿的蛤蟆――难缠。”
王海棠说道:“两只蛤蟆七条腿?”
月英龟缩在一个角落里,就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鸟,在悄悄地等候着大师的发落。她不时地小声地嘟囔着:“叫我给日本人演出,我惊骇,我惊骇,我不去……我不去……”
当时候,唱戏的演员叫做小学徒儿,小学徒是那里来的,都是薄命的孩子,大人不要的,或者是没爹没娘要饭的,当时学徒里有两个小学徒儿,一个叫做伶人,大名叫潘小安,一个叫做妞儿,大名月英,他俩在梨园子的刻薄教诲下,垂垂地长大成人,渐渐地成了台柱子。
王天保针锋相对地唱道:“你光晓得又憨又傻的吕蒙正,另有个不知好歹的王宝钏,抛彩球砸中了薛平贵,傻头傻脑放着面子不面子,王丞相夺回彩球把婚配,放着王公贵族她不爱,为甚么跟着平贵受温饱,薛平贵吃粮从戎西凉去,她为何必苦等他十八年,她为何不去娘家去假贷,她为何武家坡受煎熬,真是个无知无识的呆头鸟,你说她是傻来她是呆。”
潘小安的一再回绝,真把中村气急了,神采一变,大声地吼道:“八嘎!你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规矩的大大的不懂。你的真合法家的不是,把你们梨园子的头头叫来,我要和他说话。”
就在戏演完了的时候,一个日本人上来了,对着王海棠鞠了一个躬,说道:“我是日本皇军,我叫中村,你演得太好了,请你到我们日本皇军的处所唱戏的,也就是唱这个戏。这个戏叫甚么,闹房,也叫我们日本人闹一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