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抬腿坐到骡车上,声如洪钟:“丫环妹子放心,我方四包管把这车赶得稳稳铛铛的,不会像这个软脚虫,动不动就晕倒,迟误蜜斯的路程。”
他这才发明,他并非躺在雪地里,而就是躺在骡车驾辕处,两条腿耷拉着。
那武将哈哈大笑,这时一个穿戴官服的青年牵马过来,对那武将抱拳揖道:“旗官,卑职筹办安妥。”
崔起倒吸一口冷气,看来他猜得没错,这几名粗男人公然是要给罗老爷当主子的,也不知那小丫环都跟他们说了些甚么,这么大的事,哪是一个丫环能做主的,这些人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类事他们竟然也会信赖。
先前阿谁粗暴的声音便唏嘘道:“粗人,粗人,蜜斯别介怀,必然改,必然改。”
崔起气得差点吐了黑血,寒冬腊月,你弄个雪团子放我脑门上,我没冻死成路倒那是爷爷我命大。
崔起是被冻醒的,他方才展开眼睛,就听到中间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醒了醒了,这小子就是身板弱,大老爷们还动不动晕倒,像娘们儿!”
但如果不是,这面前的一幕就太诡异了。
四周响起轰笑声,一其中年男人的声音喝斥道:“当着官家蜜斯,你们还敢出口粗鄙。”
但是已不由得他再多想,一双粗大的手掌像抓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
武将点点头,不再说话,回身拜别。
接着又有笑声,却不似刚才那么尽情,倒像是顾忌着甚么。
不可,当务之急,还是趁人不备逃窜吧。
崔傻子!
这些人固然没有挑着担子,但个个生得虎背熊腰,衣衫陈旧,一看就是专做力量活的力夫。
先前阿谁拎起崔起的粗暴男人不住地搓手,对几人中最矮的一人说道:“大哥,我们这不是做梦吧,如何这么好的事就轮到我们身上了?”
这武将应当就是扼守城门的旗官。
他拎起鞭子就想把这小丫环勒死,可他还没有转过身去,本身的身子又一次被人拎起来,轻飘飘放到地上。
他这才看清面前的局面,拎着他的是个粗暴男人,中间另有六七个一样穿戴粗衣短袄的男人,都是满面风尘,崔起看着有些眼熟,俄然想起来,这就是他钻进车厢前看到的那几个冒雪前行的力夫。
像是有一团苍蝇堵在喉咙里,偏就是吐不出咽不下,把他恶心得难受。
崔起的眼睛里冒出火来,可他甚么都不敢做,别说是随行的骑马的军士,就是这七个细弱男人,他一个也打不过。
他又惊又疑,他晕倒时势实出了甚么事?小哑巴和小丫头如何熟谙这名旗官的,另有那几名粗男人,如何倒像是要跟着罗老爷当侍从的?
那更不成能,他见太小哑巴,不过就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虽说能收回几个音,可还是个哑巴啊,哑巴小孩的话,谁又能信赖,谁又能听懂。
可现在原有的打算眼看要泡汤了,这小丫环还敢叫他崔傻子。
他从小就机警,何曾有人叫他崔傻子,并且还是只差一步就被他卖给人牙子的小丫环嘴里说出来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骡车中传出:“谢......谢......”
这么小的鞋儿,应当是阿谁小哑巴的吧,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见到这么多粗鄙男人竟然没有惊骇,还敢偷偷向外张望。
方四已经赶起骡车,小丫环夏至也把脑袋缩回帘子前面,可那帘子却又从内里扒开,一只穿戴翠绿绣鞋的脚从帘子上面暴露来,鞋尖小小,绣着鹅黄的小花,娟秀光鲜。
一一一一
那叫方四的哈哈大笑,道:“丫环妹子小瞧我了,但凡是粗活,还没有我方四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