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打量取笔临摹,运笔尚觉陌生,但风骨间却隐含其神。
凌性子寂静,再加上伤势未愈,多数时候卿尘不说话,他便单独闭目养神,想要揣摩他的心机,如探深海,难比登天。
凌手掌一翻,将书合上,道:“你的医术已经很好,整整看了两天,莫非不累?”
竹屋早被冲天而起的火势染成了一片血红,所幸还未倾圮。两人冲出来后,只觉热浪灼人浓烟滚滚,不时有东西砸落下来,四周焰苗狂舞,星火乱窜。
凌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重重夜色不知投向何方。轻风劈面轻拂,吹得他衣衫飘零,卿尘俄然感觉这身影如此孤寂,仿佛沉淀了难言的清冷,矗立与俊伟都难以粉饰他身上那种突如其来的落寞。
卿尘虽不知他的身份,但对方花这么多兵力和时候搜刮他们兄弟二人,必是极其首要的事情,更何况十一是否能及时赶到也是未知,思及此处,更觉不当,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你就更不能出去。不如我去引开追兵,你便能够脱身去找十一。对方投鼠忌器,即便抓到我也不会如何,即便有万一,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也不丧失甚么……”
卿尘从书中抬开端来:“这些都是医书,你拿的那本是写如何用毒的。”
卿尘抬眸一笑,道:“之前有人跟我说过,生不能为相济世,亦当为医救人,何况学无尽头,多看些书总没有坏处。”
卿尘将桌上几本手记收到怀中,方才写的几张字也夹在了内里,快步取来一瓶药给他:“这是伤药。”
卿尘凝睇他的眼睛,不由得在他无声而笃定的目光中缓缓点头,他低头相望,半晌后嘴角悄悄上扬,向她暴露相见后初度的浅笑。
此时天涯已模糊透出微小的青光,若待天亮以后,他们要掩蔽形迹便将更加不易。
两人出了竹屋,一旁山崖上火光点点,不知何时燃起了无数火把。凌沉声冷哼,淡淡不屑,本来平淡的面庞透出冰酷寒冽,风云暗涌,模糊竟是杀机。
一气呵成,字如其人,劈面而来一袭冷然孤傲,萧洒的行体清劲峻拔,稳中笔锋含锐,傲处隐透沉敛,自有种令人神驰心折的气势。
魔道崎岖路难通,明日青山又几重,人生运命各分歧,但求耸峙六合中。
她凝神看他表面清楚的侧脸,弦下羽音尚自婉转,凌本来静如深海的眼底俄然掠过一丝警悟,一抬手压住了琴弦,悠悠弦音顿时拦腰间断。
卿尘道:“不错,人间诸物相生相克,凡毒必有解药,但有些毒因用法过分阴损,几近无解。像这个被列入天下九品奇毒的‘尘凡劫’,若要解毒,必先种毒,以毒攻毒,毒复活毒,看记录是从古时巫典中传播下来的,但除此以外,也再没有多余的记录。”
这截河段水流颇深,不像竹屋前仅是溪流普通没过脚踝。仇敌即便发明他们在对岸,也唯有弃马过来追,如此他们便可扳回几分优势。夜色河水,恰到好处地掩蔽了两人的行迹,半晌后听到马蹄声近岸,凌在卿尘耳边低声道:“吸气,屏住呼吸。”
卿尘一步没跟上,他已扒开草木出了洞口,接着回身返来:“他们很快会发明这里,先出去再想体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