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也是在庭中树下站了好久。一晃经年,常常心头仍会浮起那淡寂的经文,似是哀伤,似是轻愁,伴着半夜细雨,落花纷繁飘碎了一地。
夜天凌微微一笑,不与她辩论,只道:“别动。”
孙仕回身摆摆手,内侍们退了开去,却不敢散,只远远服侍着。再看着方向,竟是往莲池宫去了,孙仕心知不能劝,唯有快步跟了上去。
喧闹的夜中桂花树悄悄招展,枝叶芳香,带着些勾引似的迷离。多少年哑忍,步步为营,现在坐拥天下,却换不见伊人一笑,天帝眼中不自发掠过一丝深沉精光。
见皇上睁眼看来,内侍跪着将诸后妃的名牌呈至近前。天帝目光一动,停在莲妃的牌子上,手指由那处缓缓掠过,似是滞了下,却转而在殷皇后那金凤展翼的牌子上点了点。孙仕上前将那牌子翻过来,内侍便俯身退下,自去传旨接驾。
此生与君共,万世千生,比翼双飞,不思归。
卿尘侧头看他:“他们事前没知会你吗?”
“说了。”夜天凌挑挑眉梢,“前面闹得短长,一时竟没记起来。”
“那不怪人家了。”卿尘轻柔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如此熟谙的《圣源经》,天帝在一棵桂花树下站定,眺望莲池宫正殿。
削薄的唇自那玉石上掠过,沿着她苗条的脖颈一起流连而下,带来醇酒入喉的酥软和炽热。卿尘悄悄依托在他怀中,浑身柔若无骨,在他和顺的攻陷下缓缓沉湎,眼波到处,是醉民气神的烟雨迷蒙。
世人再道了喜,纷繁笑着辞出,一时候便走了洁净。夜天凌见他们神情含混,无法点头,回身却见卿尘立在桌旁,笑盈盈地看着他。
夜天凌悄悄望着卿尘,幽深的眼中尽是冷傲,苗条手指带着无尽的疼惜和垂怜滑过莹莹雪肤,抚上那只冰清玉洁的银蝶。
卿尘低头,红唇轻抿。夜天凌笑骂:“一群没端方的!”
堂高殿深,是望不尽的迷暗。烛芯噼啪一声轻响,琉璃灯罩上映出一抹奇妙异彩,那龙纹栩栩似欲升云腾空,却转眼便没了去,叫人几疑看花了眼。
一起征尘南北,这《圣源经》的吟诵曾日日相伴军中,不断如缕,如泣如诉,一丝一波早已入了神魂。
“提及来就没完没了,谁让你们此时去研讨甚么算数。”杜君述发笑,“如此喜酒也不能多饮了,**一刻值令媛!”
“嗯。”天帝挥挥手,“跪安吧。”
“嗯?”卿尘刚一愣神,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在臂弯,眼角看到内里服侍的侍女都笑着低下了头,仓猝轻声道,“另有人呢!”
天帝将手中书稿合上,“各国奇志”四个字高华超脱,映入了视线,一时有些入迷,稍火线对孙仕道:“还不困,随朕逛逛去。”
那半号令半引诱的声音倏忽而至,悄悄掠入了她心底,攻城略地,悄悄便将人掳了去。“凌……”卿尘低声呢喃,环上了他的脖颈。红酥玉指带来微凉的碰触,却扑灭了满腔爱恋。夜天凌一抬手,将最后那道半拢的丝绢掠开。
金殿,明烛,孙仕立在朱红的九云盘梁柱旁,眉眼低垂。
“臣辞职。”匡为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天帝闭目沉思,直至内侍托了个嵌金木盘出去,孙仕恭声道:“陛下。”
世人方觉已至亥时了,素娘笑道:“殿下定是回了新房发明不见了王妃,看我们只顾闹,竟忘了时候,今晚但是洞房花烛夜呢!”
丹纱帐影**醉,那银蝶光辉,轻舞招展,翩跹流连在花间帐底,云池琼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