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吃了一惊,昂首见镜中映出他的影子,青衫磊落,虽一副散逸模样,眼中却透着未退的锋利,转头笑道:“悄无声气的,吓人一跳。”
碧瑶蓦地一愣:“九殿下?”
夜天凌皱眉道:“说了不再费心……”
卿尘却早看出他不会痛下狠手去惩办几人,话虽说得峻厉,但紫瑗她们命该是保住了,便自怀里取出样东西:“我方才倒想到件事,四哥无妨听听。”翻开来一张名单,是鸾飞临出宫前给她的,“你看过这名单,内廷司总管周历是溟王的人,宫里宫外定是传了很多动静,若能让溟王失了这条臂膀,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碧瑶喜出望外:“能服侍郡主是我的福分,岂会不肯?”
夜天凌淡淡道:“想那些,不如有一天便至心过一天。”
紫瑗和碧瑶对望一眼,暴露不能置信的神采:“郡主,这……这但是真的?四殿下竟饶了我们?”
夜天凌似是没将那名单看在眼里,却只凝睇着卿尘,眼中有道亮光微微一掠:“我现在更加盼着皇祖母快些好起来了。”
“发甚么呆?”俄然耳边响起夜天凌的声音。
夜天凌看了看桌上搁着的药,皱眉道:“药都凉透了,如何还不喝?”
他不但是要和她走一段路,他要和她走这平生。
碧瑶这些日子和紫瑗磨难与共,毕竟靠近很多,等了很久不见她返来,已到屋外看了几次。直过了快一个时候方见紫瑗低头渐渐沿着回廊走来,仓猝上前拉住问:“郡主如何说?”
夜天凌几近立即便握住了她的手,面上竟是不能自抑的狂喜。他深吸一口气,手一紧便将卿尘揽在了怀中:“你现在是暂代修仪,并非实职,我想过了,此时求皇祖母把你要回身边也不是难事,而后再讨指婚的旨意。”
“领不起?”夜天凌声音里有丝怒意,“这么大胆的事都做下了,此时再说领不起?”
雪战不知从那里钻了出来,偎到卿尘身边,找了个舒畅的位置趴下。卿尘伸手抚弄它,内心又想起那能治疫症的药。单凭雪战这小小身躯,又救得了多少人?这疫症毕竟说不上是解了,还是困扰着她。
卿尘便自那夜碧瑶求救提及,将当日景象一一说给他听,一字不瞒。夜天凌半晌未言,面色静冷,眸底沉沉深不成测,不怒而威,越听越是峻严,待卿尘说完,冷冷道:“这是诛九族的极刑。”
卿尘淡淡一笑:“不是讨情,错了便是错了,你如果要罚也是应当的。”
夜天凌一愣,道:“去那里?”
卿尘求道:“只这一次。”夜天凌想了想,毕竟承诺了。
苗条的手指白净而稳定,似是扒开了千万年的云雾,将此生托在了她面前,邀她联袂共度。
卿尘叹了口气道:“你叫他们散了吧,我将事情原委说与你便是。”
卿尘点了点头:“好。至于丹琼……”她看着碧瑶有些严峻的脸,微微一笑:“松雨台那边先前便要个内里服侍的侍女,我送她去那儿,如何?”
卿尘抬眸一笑,将本身埋在他身上枯燥而清爽的气味中:“那有一天,我就陪在你身边一天,好吗?”
夜天凌眸底光影一沉,忽而沉默,像是有丝微叹自唇畔逸出,悄悄落到上民气头。
“嗯?”卿尘不知他为何俄然如许说,微觉奇特。
卿尘淡淡一笑:“我没有睡,你去畅春殿见四殿下,请他回遥春阁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卿尘心中却不能制止地想到些事情,如有一日,统统能够规复普通的时候,她还会留在这里吗?这个她毕竟不是她。想到此处,轻声问道:“四哥,如果有一日我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