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伸手压按额头:“文华传百世,天下也不放在眼里……好啊……好啊……”
“是。”卿尘承诺,但却持续道,“陛下,放眼朝野,几人能有大皇子的文笔才情,诗情博学,陛下不也曾以此为荣吗?只是治国平天下,却不是这才调的好去处。”
大雪涓滴没有停的意义,劈面扑了一身,殿前内侍忙撑了伞过来。天帝见两个儿子跪在雪里,一个傲然自如,一个温文安闲,亦想起宗子,如何不心疼?
卿尘偷眼往外看了看,一杆紫玉狼毫笔握在手中,却不知该写些甚么。目睹天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奏章,一动不动,涓滴未曾在乎屋外,不由得更添几分忧急。
暗淡的天空终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繁扬扬铺天盖地,只一会儿便积满了庭树枯枝。琉璃金瓦宝盖顶,都在银装素裹之下收敛了雍容霸气,六合间显得格外安好。大雪纷飞,一时竟不见停意,夜天凌眉头一皱,这雪如果再如前几日那般没个停时,百姓怕又有压塌屋室、冻倒路边之事,倒不是瑞兆反成了天灾。
天帝一愣,暴露如有所思的神情,随即不悦隧道:“莫非你是说朕将这社稷天下交与他,反而错了?”
“哦。”天帝顺手拿起一道奏章,看了两眼,丢至一旁,人靠往软垫之上怠倦地闭了眼睛,“说说,如何看?”竟只问朝事,对内里气候骤变视而不见。
阴沉了半日的天,过了中午便模糊堆起重云,北风骤紧,卷着阶前残叶扫荡而过,窗格一动便灌了出去,立时叫人打了个颤抖。
天帝深深皱眉,冷声道:“你们还真就不起了?”
夜天凌仍然是神情淡淡,却果断隧道:“儿臣求父皇宽赦大皇兄。”
“说。”天帝声音冷冷。
殷皇后执了他的手悄悄拍了拍,目光偶然中自天帝面前悄悄掠过,似是闪过无痕的笑意。
夜天湛亦跟着道:“求父皇开恩。”
卿尘见天帝指着这些弹劾废太子的奏章,斜飞入鬓的纤眉之下,隽丽清眸埋没着担忧,略一思考,说了四个字:“言过实在。”
提起孝贞皇后,天帝不由叹了口气,终究往殿外走去。卿尘和孙仕赶紧跟上。
卿尘低头勾起唇角:“卿尘出身特别,虽说生在士族,却来自江湖,得蒙圣恩陪侍在旁,不敢多求,大皇子或者分歧。”
现在因太子妃的惨死,朝中本来以卫宗平为首的太子一派纷繁背叛,更非论其他早有图谋之人。倒是凤衍作壁上观按兵不动,未曾落井下石。然夜天灏对这统统不听不看不问不言,接旨后马上出发前去涿州,此时只怕早出了伊歌城。
夜天湛起家抖落衣衫上的雪迹,复对殷皇后施礼道:“儿臣叫母后担忧了。”
“是。”孙仕忙承诺着去办。
孙仕踌躇一下,又道:“湛王……已同凌王一起跪了半日了。”
公然天帝神情一动,孙仕忙接上道:“陛下,两位王爷都快成雪人了,即便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如许啊。”
“嗯?”天帝昂首。
俄然一阵脚步声本身后传来,雪地里收回纤细声响。有人踏雪而来,在他身边站定,长袍一掠,竟也跪在了厚厚积雪中。夜天凌微觉惊奇,扭头正看到夜天湛那双温润的眼睛:“四哥。”
致远殿前滴水檐下,悄悄跪着小我,白袍肃冷,脊背挺直,神情平淡,嘴角浅浅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几分淡然的笃定。卿尘看在眼中,心中如同烧滚了油锅再添柴薪,焦心万分。
已是大半日了,自从早朝颁下废黜太子贬往涿州的旨意,夜天凌便跪在了那儿。涿州此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穷山恶水邻近北疆,不但苦寒,更是突厥进犯中原首当其冲之地,夜天灏若当真前去,此行必是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