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 > 第37章 第30夜 与神同行的一夜(1)
梵天大神的最后一颗脑袋,正倚在舷窗边,收回均匀的鼾声。神就是神啊,打呼噜都这么有节拍这么性感。不过,我觉得一名大神,他的就寝应是盘腿飘浮在机舱中间,或端坐在机翼之上,衣袂飘飘地穿越云层与月光。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陈迹,
飞机垂垂安稳,三万英尺,向东而去。他问我还好吗?我说棒极了,反问他:“你叫甚么名字?”
好不轻易,觅到个空荡荡的书店。下雪了。不是幻觉。雪花细碎轻巧,比不得北国的鹅毛大雪,却被横冲直撞的风裹挟,在候机楼的玻璃上,砸出无数小白点。“德里近一百年来的第一场雪。”背后传来一句高雅悠长的印式英语。转头看到说话人的脸,裹着红色头巾,仿佛刚从《一千零一夜》中的飞毯高低来,就要取出笛子与眼镜蛇——这不是在高朋歇息室门口撞见的印度老爹吗?
我订的经济舱,登机口坐满了人,起码有两个航班的搭客挤在一起。我惊骇在机场过夜,也不等候这类环境里的艳遇,固然面前闪过一两个印度与西欧的美人儿,浓烈的香水味冲了我一鼻子。趁着另有大把时候,我去免税店买了两条烟:上海卷烟厂的中华,包装上满是恶俗的图案,代价比海内便宜很多。我这辈子没抽过一支烟却要常常买烟送人。
“尘寰的人们多是瞎子和聋子,底子没法看到真正的神。他们觉得到庙里膜拜焚香就行了?大错特错了,神如何会是毫无生命的石头和木头呢?神是宇宙间无所不在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灵性,常常就在你们身后,乃至在你本身身上,你们却一无所知!不幸的凡人!”他说了三遍,碰到我不懂的词,还帮我确认《英汉字典》上的拼写。
——泰戈尔《流萤集》
舱门封闭,等候腾飞。我筹办睡一宿,有位空姐走了过来,皮肤黑了点,但眼睛又大又亮,标准的印度美人。她的印式英语速率很快,神采亲热和睦,不竭向我做出“请起来”的手势,但我只听清最后两个单词:“Come on”。
多但愿前面再加上个baby。不明白啥意义,我纵情胡想一番,往大家间最夸姣的方向,将红眼航班化作红颜航班,但貌似公道的结论只要一个:她把我当作可骇分子,想用甜美的笑容将我诱捕……我却没法回绝如许的“Come on”,挤出狭小的坐位,印度空姐表示我拿好行李。我拎着大包小包,在经济舱搭客众目睽睽之下,跟着空姐从客机尾部走向前端,来到土豪坐的甲等舱。
他的口罩不见了,面孔罕见的白,几近像南欧人的肤色。五官是标准的印度人模样,但更加立体和端方,唇边两撮灰色小胡子,有当代雅利安人的遗韵。这是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谁都能看出我的不屑。老爹并无不快,持续给我印度式的浅笑,用极慢速的印式英语,在后半夜的国际航班,靠近天庭的云端上,报告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