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 > 第4章 第20夜 白茅岭之狼一夜(4)
老狱警抚摩着母狼的肚子,先让孩子好好饱餐一顿狼奶吧,归恰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刚才在狼穴,孩子大抵就是饿哭的。
孩子四肢健旺,不畏酷寒在雪地中匍匐,竟然挤到母狼肚子底下,张嘴咬住狼的乳头!
狼的眼角,分泌出某种液体――在雪地里,冒着滋滋的热气。老头从未见过,几百年来,也未曾传闻过的,狼的眼泪。军刺的锋刃,闪着蓝色暗光,在母狼的喉咙口停下。
他是在一个多月前被母狼叼走的,如果不是每天吃狼奶的话,早已死了。反而是以,这孩子才会长得如此壮硕,远比普通的婴儿更加健壮,生命力畅旺得一塌胡涂。
本来,农场里有个妊妇半夜俄然分娩,来不及去县城病院。这妊妇在监狱医务室找他开过药,就急着派人去监狱乞助。妊妇的羊水已经破了,非常伤害。他没有任何东西,只能简朴做了消毒。他不竭地跟年青的妊妇说话,以减轻她的痛苦,恐怕万一出甚么不对,就会被拉出去枪毙。折腾到鸡叫天亮,孩子才呱呱坠地。是个男孩,分量不轻,哭声清脆,安康极了。这天是八一建军节,一九七六年白茅岭出世的第一个孩子。他给孩子洗濯结束,关照了产后重视事项,便被干警押送回牢房。囚服上沾满血,变成鲜红的圆圈,像白茅岭上初升的太阳。孩子爸爸曾经也是犯人,刑满开释回上海,早没了本身的窝,兄弟姐妹又赶他出门,干脆一辈子就留在了白茅岭。他为孩子取名建军,又给农场带领打陈述,要求给接生孩子的大夫犯人弛刑,还托人送了一篮子红蛋,却被同间牢房的人分光了。
逃犯抱着其他六只狼崽,哼哼唧唧地说:“同道,你把这七个小牲口带回农场吧,或许吃羊奶能够活下来。”
五个月前,凌晨,有人把他从睡梦中拎起。这类时候来提人,常常意味着枪毙。被惊醒的犯人们,怜悯地看着他被带走。他浑身颤栗,大声主张权力,申明显判了十年,怎又暗里处决,他要再看一眼老娘,又问干警能不能吃顿红烧肉,后者轻视地点头。传说中丰厚的断头宴,本来全他妈是哄人的!押出监狱大墙,是去法场吧,干吗要深更半夜呢?艳阳高照之下,吃枪子不是更好?他可不想做孤魂野鬼。想起反动电影里的镜头,他像统统地下党员反动义士,大声唱了一首《国际歌》。荒山野岭的月下,苦楚壮阔,竟引得监狱里一片高歌和鸣。但他发明,前后只要两个干警,看起来疏于防备。他刚想要逃窜,干警却说:“喂,你真给女人接生过孩子?”
夜空上的白月,垂垂暗淡,方向西天。凌晨,五点。不年青的狱警,背着年青的逃犯。前妇产科大夫,左腿的裤脚管,像生孩子或得了妇科病的女人,不竭被暗红色鲜血浸湿,半条裤子冻得硬邦邦。老头右肩挂着主动步枪,却没枪弹。能用来侵占的,是别在腰上的三棱刺刀,另有枪套里的54式手枪。右手臂弯,度量男婴。孩子正在梦中吃狼奶。军棉袄成了襁褓,老狱警上半身剩一件被血污弄脏的棉毛衫,暴露着数条破口,是衬衣撕成的绷带。左手抓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师伙,死去母狼的尾巴,令人生畏的灰色身材,狼头倒挂在雪地上,碾压出深深的轨迹。他必须把狼的尸身带归去,奉告全部白茅岭农场,这头野兽已被他杀了,恶梦般的狼灾已消弭。犯人、干警、职工和兵士们,大伙都能放心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