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 > 第8章 第21夜 黄浦江上的白雪公主一夜(2)
凌晨四点,身后的海关大厦钟楼敲响。亚洲第一大钟,响起《东方红》旋律,几十年来从未晚点,小半个上海都能听到。而我敬爱的同窗,已经冲到黄浦江江心,正对着姑苏河口最宽广的那方冰面。
只不过,她和他等候了足足二十年。
那一夜,肖皑请她看了场电影,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他是冲着张国荣去的,最后看得眼泪汪汪,而白雪看到一半就睡着打呼了。
昨晚黄浦江的结冰封冻,间隔上回畴昔了一百二十多年,但只持续了七个钟头,冰面就差未几全数熔化,如此长久。
白雪在水底浅笑着,还是穿戴那件红色的滑雪衫,脑后扎着调皮的马尾,一条深蓝色的活动裤。她的胸口,挂着明天刚收到的生日礼品,标致的粉红色女款冰刀鞋。“感谢你啊,敬爱的肖同窗。”初二那年夏季,真的很冷很冷。固然,她是在黑龙江出世的,但那儿即便零下几十度,仍然大多气候阴沉,夜晚缩在火炕上很和缓。没法忍耐上海的夏季,那种每个毛孔都是冰冷阴湿的感受,像剪刀渐渐绞碎你的血管和神经。她借居在姑姑和姑父家里,住在最小的阁楼顶上,只要个屋顶上的老虎窗为伴。那张本身搭出来的小木床啊,都不敷她伸直双腿的。夏季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家里统共只要一个热水袋,倒是要留给表妹用的。她老是半夜里冻醒,满脸鼻涕另有眼泪,仿佛将近熬不畴昔。长久的暑假开端了,她却不想回东北去过年,固然很记念在松花江上滑冰的日子。她曾经发誓再也不归去了。她老是看着气象预报,不时跑到黄浦江边。上海的夏季越来越冷,按照在东北长大的经历,遵循如许的体感温度,早就应当结冰了。而黄浦江与松花江差未几宽,她信赖再等不了几天。
船埠边浮动的斗室子里,我见到了玄春子。她还认得我。在警方的几次扣问下,她的神采都发白了。第一个题目,为甚么要跑到黄浦江上滑冰?
我莫名地想起松花江。几年前,我去哈尔滨签售《行刺似水韶华》。恰是十一月,松花江已经封冻。我住在兆麟公园边上,半夜时分,单独去江边漫步。我大胆地走到冰面上,脚底下还算健壮,滑溜溜的很风趣。我从没滑过冰,小时候一度风行的旱冰鞋都没穿过。冬夜,我在松花江上走了半小时,还脚底打滑摔了一跤。我涓滴没感受冷,反而内心头热腾腾的。第二天,我去了几十千米外的呼兰,度过传说中的呼兰河,拜访萧红故居。在萧红童年住过的屋子前,有尊她的雕像,汉白玉的,雪一样白。阿谁民国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肚子里不知怀着谁的种,就像吵嘴照片里的那张脸,我站在她的面前,却有种非常的感受,仿佛她正在幽幽地看着我,雕像里那双眼神。对视的顷刻,她活了似的,让我有些惊骇。
真――的――是――白――雪――啊――就像二十年前,上海市普陀区五一中学,初二(2)班的白雪公主。
冰面开裂的过程,全部上海已万人空巷,几千万人挤满黄浦江两岸,个个高举自拍神器,趁便刷刷朋友圈。固体流冰只漂泊了半个上午,便被奔腾的江水吞噬,中午以后就再无影踪。
“最严峻的一次在明朝正德元年,黄浦江足足冰封了一个月。那冰层厚得不但能够走人,还能跑马推车,人们恰好省却舟楫横渡之苦,直接从冰上来往穿行。有户人家办丧事迎娶新娘,踏冰而行走到一半,冰层俄然断裂崩塌,一百多号人敲锣打鼓乐极生悲而全灭――现在新娘的骸骨仍然安葬在江心吧。其次是清朝咸丰十一年,那年夏季承平军猛攻上海,俄然遭受狠恶的风雪,黄浦江冰封直至次年正月十四日才熔化。寒冬挽救了占有上海的洋鬼子,无数承平军兵士变成冰雕冻死在郊野,不然上海早就被忠王李秀成霸占了。比来的一次是光绪十八年,十仲春初二,上海的最低气温零下十二摄氏度,徐家汇积雪深达三十厘米,黄浦江姑苏河全数结冰,‘累日不开,经旬不解’,这件事距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