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位于皇城东面,建立初时即为太子践祚之前的斋居处所,兼讲学、摄事。皇城中的殿宇,屋顶皆以黄色琉璃瓦覆盖,唯文华殿异之。阴阳五行学说,东方属木,而木意即草木碧绿、朝气勃发,是以木主发展,文华殿的屋顶以绿色琉璃瓦覆盖,庇佑皇室宗亲子孙富强,福祚绵长。
唐潆身娇体弱易得病的形象已在商赞心中深种,商赞那里晓得她昨日是在未央宫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唐潆与商赞并肩前行,照顾白叟家,将步子放慢放缓,顺水推舟答道:“得先生殷切体贴顾虑,已然大好,先生虽神采奕奕精力抖擞,亦需定时令骨气添减衣物。”
天子高居于上,两位丞相分家摆布,几近是个三角形。稳则稳,过于稳妥,便胶柱鼓瑟,毫无变通之法。
半晌后,唐潆窸窸窣窣地钻出来,皇后见她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便感觉好笑,揉揉她的脑袋将她抱起来,唤宫娥入殿奉侍换衣洗漱,又对她道:“哪家的孩子在小未挨过打?为这个害臊甚么?闹得满脑门的汗,不擦擦待会儿受风着凉了喝药又得嚷苦。”
衾被里温热,唐潆脸颊的温度随之爬升,抓着衾被较量儿,不肯出来。
懒觉,不是总能睡的。
商赞自夸儒者学士,偶然于朝堂上的汲汲营营蝇营狗苟,若非对文渊阁汗牛充栋的藏书垂涎三尺,早择一山林梅妻鹤子隐居而去。左相与右相的党派之争,储君国本之争,乃至几年后果数位储君无端身故而尘嚣甚上的“外戚乱政”……于他来讲,不过闭目则散的云烟罢了。
唐潆慌得舌头打结,也不知“很舒畅”从何而来,干脆绕开不说。她陀螺普通一旋身,钻进衾被里缩成一小团,声音细金饰软地传出来:“母后勿要逗弄儿臣了……儿臣面皮薄……”
比方,储君之位该不该空悬?不该,当立,立谁?
每逢议储,萧慎与颜逊殿中争论不休。他二人争论如何狠恶,决定权在天子手里,天子说句话便可——哪有这般简朴?天子凡是有些许方向唐玳的意义,六科给事中与都察院御史封驳的封驳谏议的谏议,言必称“临川郡王为长,储君当立长”,要么死皮赖脸地扯唐玳生父被贬为郡王的那点芝麻大小的不良记录。
可惜,言官中不乏附势苟全、趋利避害之徒,朝堂上党争暗潮,言官自谋前程必定择优投奔。金陵颜家,乃世家望族,历尽两百余年的薪火传承,鸿儒名仕桃李满天下,武将权臣弟子倾朝野。颜逊拥立唐琰,与他同一阵营的言官便朋比为奸,引据祖宗礼法蔓延正统大义。
储君不决。
明宣宗时,内阁票拟政治建议,明朝内廷十二监之一的司礼监协理天子批红,最后交由六部校订行政——由此构成文官个人与寺人个人的权力制衡,制止内阁一家独大。
即便唐潆重生前毫无政治憬悟,在谨身殿屏风后听政听了三四年,对晋朝官职轨制的体味,也算得上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皇后抬高声音:“小七,出来。”
唐潆将侍从调到远处,本身立于转角恭候商赞,她身量未足,若无宫人簇拥明显易被忽视。商赞闻声方识人,忙将俯身行师生礼的唐潆虚扶起来,捻着山羊胡子体贴道:“小殿下贵体安好?春寒料峭,勿要贪凉染恙才是。”
她指尖冰冷,触及亵裤边上的肌肤,让唐潆浑身一颤,忙手伸向后拦住皇后:“不不不疼的……很舒畅……”